第三十二章 《圣母颂》

    赫克杨·霍拉执事是隶属于黑夜教会看门人。他是一个穿衣品味奇特的中年金发男人，粉红色的礼服外套和同色长裤，苹果绿的衬衫，没有领结，戴着一条有着大金坠子的金链，他头戴着装饰着网纱和丝绒制红玫瑰花的女士礼帽；他的非常的肥胖，头和躯干看上去是一大一小两个圆形组成，左右手短而粗的食指上分别戴了一枚镶嵌黑钻石的金戒指。他带着一个老旧的大皮箱子。

    也许是太过肥胖的缘故，他没走几步路就要停下来喘气，他的步伐小，步调缓慢。

    “下午好，邓恩。”

    霍拉执事的声音粗犷洪亮，他慢吞吞地摘下了那顶可笑的女士帽子放在胸口。

    “下午好，霍拉阁下。”

    “事情都解决了？哦，该死的，这里全都是被牵扯到的普通人？”

    霍拉执事伸出他肥肥短短的食指点了点人数，皱起油光满面的胖脸，两个浅蓝色小眼睛被挤得只剩下两条缝隙。

    “人太多了，我这样负荷不了，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走几步就喘成这样。”

    霍拉执事看上去最少有一百多公斤。

    “‘沉重的信仰’的负面效果，每祛除一个人的污染，体重就会增加一公斤，第二个人两公斤，第三个人四公斤，以此类推。我到廷根之前还是标准体重，在遇到你们之前，我已经帮了不少人祛除污染了。”

    霍拉执事喘了口气“说话都在喘息。”

    “这得持续多久？”邓恩问道“这里有十一个人...”

    “你们可以找人分摊下...负面效果持续大概是一周。”

    霍拉执事粗鲁地摘掉手上的两个黑曜石戒指和脖子上那条做工粗糙的项链。

    “戴上它们，然后抱住那个被污染的，接着你们的体重就会增加。”

    霍拉打量了下在场唯一的女性，西迦，露出揶揄的笑容。

    “要知道戴上它们这几天，我都不敢和人有肢体上的接触。”

    “这是‘那边’给的？”邓恩低声问道。

    那边？

    克莱恩略感疑惑，他打量着被霍拉取下，捧在手里的项链和戒指。

    霍拉执事见邓恩接过项链和戒指后，艰难地走到伦纳德身边，碰地一声坐了下来。

    克莱恩感觉到踩在脚下的石板被霍拉执事坐下的动作引起了震动，他的体重远远没有他说的那么轻巧，两百公斤算是低估了的。

    “一个人偶？谁放在这里的？”

    霍拉执事像是一座小型rou山那样坐在那边，他低着头，尽可能地睁开那双被横rou挤得剩下细缝的小眼睛，因此错过了伦纳德露出的饶有兴致的笑容。

    “原本是一个活人，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人偶，克莱恩当时是离他最近的那个。”

    黑发绿眸的值夜者看向克莱恩，霍拉执事掏出脏兮兮的灰色手帕擦了擦脸，费力地抬头看向克莱恩。

    “他们的影子突然活了，就像一个个真的生命。这个人偶原先是一个拉着手风琴的男人。”

    克莱恩简单叙述了他们遭遇到的事，他没有提及自己的影子也出现了变故。

    而作为唯二站着，看清楚所有始末的人之一的伦纳德，竟然也没有揭露的意思。他的眼神飘忽，看上去处于神游物外中。

    “你在直面这一切竟然活下来了？”

    霍拉执事回过头，揉着脖子，空着的另一手将面朝下的人偶翻了过来。

    “是不错的的木头，但是做工粗糙，看上去有些年份了...可惜了。”

    霍拉执事掰开木偶的嘴“你说他的脸皮掉下之后，就剩下肌rou？接着变成了这个木偶？”

    “我学习过一些知识，这可能是诅咒造成的？”

    “唔，新人？这是某个隐秘组织开发的一次性道具，制造方法极其残忍。我只能告诉你这种道具一般是作为媒介存在的，等到你到了中序列就能接触相关资料。”

    恩，在他嘀咕完“深渊之子”的名讳之后，才出现变异，所以那个人偶是猫头鹰法庭的东西？作用是“深渊之子”降临的媒介？

    这品味，好像不怎么好啊...

    克莱恩看着霍拉执事将人偶的衣服裤子解开，露出花花绿绿的平角裤。

    “是新型的人偶。”

    霍拉摸索了一阵，找到机关，顺利的打开了人偶背部，从里面摸出一把浅黄色的颗粒，他在颗粒里面一阵翻找，挑出一小颗蓝灰色金属颗粒。他将这颗颗粒放进随身带着的锡制烟盒内。

    克莱恩注意到那个了雕刻百合花的锡制烟盒内还有三四颗蓝灰色金属颗粒。

    “这是人偶的核心摧毁后剩下的副产物，一种有毒金属物质，对人体的毒性超过了铅和水银。人偶和金属颗粒是需要被分开回收处理的。”

    就跟垃圾分类一样嘛，有毒的电池等要挑出来另外放。

    “克莱恩在加入值夜者之前就被‘那边’的人注意到了，这次他一出现就成为那个怪物的主要攻击对象之一。”

    邓恩走了过来，他身上戴着“沉重的信仰”，脸和几分钟前相比圆润了一圈，向前凸起的肚腩将贴身的马甲顶的扣子摇摇欲坠。他将“沉重的信仰”取下，交给科恩黎。

    霍拉执事同情地将邓恩从头到脚打量着。

    “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穿宽松的礼服的原因。”

    “那个怪物被包裹成一颗胶状的球体，我会暂时将他收容在查尼斯门后。”

    邓恩主动说道。

    “我会让其他人过来押送走...我还要持续这个模样最少七天。”

    霍拉执事打开他带来的大皮箱，那里面还放着一个女童人偶。他拿起地上那个约有一米七几的人偶放进箱子里。他用像小胡萝卜的粗手指理了理人偶卷曲的金色短发，拨开木头雕刻的活动眼皮，手指重重地戳了戳圆滚滚的浅蓝色眼珠。

    “还做得挺像的。”他叹了口气。

    这场席卷廷根市的灾难最后以胶质感手臂团被送到查尼斯门后暂时收容，霍拉执事带走了人偶。由于霍拉执事的非凡物品的负面效果，他们不得不分开乘坐马车回去黑荆棘安保公司。

    体重瞬间增加的感觉真的挺奇妙的，但这对女士们来说就不那么美妙了。

    西迦作为被轻微污染的人之一，她一戴上“沉重的信仰”，脸色就变得十分不好。

    “也就三公斤...队长可是胖了十五公斤呢...女人啊。”

    科恩黎私下偷偷嘲笑道。

    “倒是伦纳德应该重了七公斤，但是完全看不出来啊。”

    克莱恩听着科恩黎说话，偶尔附和几句。

    他从外套口袋里面掏出钢笔和包覆在一本小说月刊中的卡斯特先生，他假装在做笔记，用钢笔在摊开的旧笔记本上用鲁恩语写下：

    “我今天分别用古弗萨克语，赫密斯语和古赫密斯语分别呼唤了‘深渊之子’的名讳。”

    字迹消失了。

    卡斯特先生的笔记本在微微颤抖，但它没有回答克莱恩的意思。

    “他回应我了...但是他似乎很不高兴我叫那个名字，您知道为什么吗？”

    字迹消失了，卡斯特先生一动也不动，就像那只是一本普普通通的旧笔记本。

    卡斯特先生那么惧怕“深渊之子”的吗？

    “克莱恩，这是你的照片吗？”

    科恩黎从地上捡起了一张有一个中等大小的椭圆缺口的黑白照片，看了看，递给克莱恩。

    “好像被烫了个洞，你用来当书签的吗？”

    克莱恩道了谢，接过照片。那是一张他们兄妹三人的合照，照片上的班森还没有现在那么沧桑，可能是他穿越之前，原主和班森、梅丽莎合照的吧。

    属于克莱恩的头的位置只剩下一个椭圆形、边缘微微焦黑的缺口。

    仿佛说明了这个人已经死去。

    克莱恩将照片随手架在卡斯特先生的笔记随便一页，拿起笔继续试图让卡斯特先生说话。

    “我跟家人的合照上面被烫出了一个洞，位置恰好是我的头，如果结合今天差点被一个杀人凶手干掉的经历，你觉得这是不是预示了什么？”

    也许是预示原主的死亡，他彻底是克莱恩·莫雷蒂了？

    你们占卜家是不是都有毛病？这是玄学！不是科学！难道你做一道判断题还需要抛硬币，做选择题和大题要梦境占卜？你这是作弊！你是我带过最差最差最差最差最差的学生！

    卡斯特先生不待克莱恩回答，就暴躁地继续呈现它蓝黑色的工整字体：

    我说了多少次！不要试图去跟一个未知存在，尤其是七大正神除外的存在打交道！天啊！你是傻了还是脑袋长满草？需要我给你找几头山羊给你脑袋除草吗？

    “我没有这周一的记忆，而周围的人也没有感觉到奇怪，他们有很完美的理由，关于我周一不出现的理由...但事实上，周一的我失控死亡了。”

    “从那天开始，我被分为两个个体，一个是现在的我，一个是周一失控濒死的我，灵魂和rou体一分为二...那个我竟然是‘深渊之子’的信徒，这是否跟我失控有关系？”

    你这个傻子！笨蛋学渣！你周一那天把我夹进一本胡言乱语的吊车尾差生的日记！天啊！可怜的卡斯特先生从来没看过那么多语法错误！所幸里面的知识都是正确的...小子！你想气死可怜的卡斯特先生吗？

    这些文字刚浮现，就被画上删除线，迅速消失。但是克莱恩已经看了个大概。

    他周一那天带上了卡斯特先生？还把他放入一本有许多语法错误、但是拥有正确的历史知识的日记？

    那么，卡斯特先生是否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

    克莱恩提笔，写下了他的问题。但卡斯特先生的回答却让他失望了：

    再说一次！我只是一个莫得感情的学习辅导讲义！所有和学习无关的事情，我是不可能知道的！除非你是自己告诉我的！小子！你不想本硕博连读了吗？学习哪有研究自己精分快乐！等你考上好学校找到好工作，你爱精分成几等分都没人管你！

    ...不对，精分可是好事！想想看，你会多多少时间好好学习！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多么高效啊！少年，快点精分吧！学习的快乐啊！

    克莱恩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

    不，我不想体会精分的快乐，我觉得我还想当个正常人多点。一精分连当个996社畜都不行了——卡斯特先生这是有毒吧！也许他不是直视“深渊之子”失控而死，而是太过热爱学习把自己累死的吧？

    “那个我是怎么转变信仰的？我是女神的信徒...”

    如果值夜者的资料没错，“深渊之子”应该完全掌握的途径是深渊途径，这个序列的序列擅长对于cao纵人的欲望，到了后面可以轻易让人堕落或失控。除了“深渊之子”的信徒可能是这个序列的之外，就只剩下拜血教的人了...你这是碰到那条途径上面的高序列者了！

    “占卜显示，周一，我可能是从霍伊大学出来的。那些遇害的人在那天可能都正好在霍伊大学或是附近的人。我会回到霍伊大学的理由，应该只有上次拜托了我的导师帮我搜集一些书籍那件事。而我上周正好收到导师让我抽个时间回一趟霍伊大学。”

    我想想。

    笔记本上面一闪而过这几个字，随后卡斯特先生很久没有动静。

    你说，你被一分为二，成为两个生命？

    “我们两个人都是克莱恩·莫雷蒂，只是“他”的身体是这周一失控死亡的我，我是没有污染和失控，没有了“这周一”概念的克莱恩·莫雷蒂。”

    这涉及到灵魂的剪裁和缝合的技术，曾经是古拜朗帝国冥皇，也就是曾经的死神研究的课题。拜朗帝国灭亡之后，这个课题似乎就再也没有人研究...但是周一我看的那本学渣日记里面提到一件事，那就是特拉巴兰城建立在原拜朗首都的建立的，而这个城市的中心就是原来的拜朗皇宫废墟。我还活着的时候，特拉巴兰城才刚刚建立，城主是奥克塔薇亚·波吉亚，在当时是“深渊之子”明面上的手下，出自位于费内波特王城的波吉亚家族。

    “您认为猫头鹰法庭接管了这个技术吗？”这或许是另一种解释他完全地失去“这周一”的原因。

    也有可能是祂成为真神之后的能力，但这已经超出我能知道的范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