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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心的谎话如此憎恶?”玉昭神色一凛:“你……你不要听他信口开河!”说罢便挥剑杀向于知微,竟招招凌厉,意在毙命,甚至险些误伤躲避不及的苏曼辞。他刻意压低的委屈声线此刻也没了作用,苏曼辞看到他,便觉脑中轰鸣如钟,竟死死搂住了于知微的腰不敢松手。于知微回身道了声“别怕”,随即一字字清晰问道:“还是你怕的恨的,其实是将错就错的自己?”“一点少年糊涂,抵不过前程功名罢?”于知微清朗笑容竟近似于阴毒:“背道情人负心的伤痕,会比较能自我说服罢?”玉昭面容有一瞬扭曲:“住口!!!”“——你们是该住口!”闲寂小院,倏然灯火通明。兵丁持火烛鱼贯而入,刀枪开路,重围中一人毅然踏入:“本王秉职奉公,特来提点人犯!”不知有意抑或无意,他的眼神淡淡扫过失魂落魄的玉昭:“前些日子玉小将军闹得太不像样,今日却为捕捉人犯先行探路,也算将功折罪,本王会向老将军求求情。”他只消一查,便知苏曼辞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利用心急的玉昭顺藤摸瓜是真,此刻别有用心的暗示……却是出于连自己都看不分明的恶意。果不其然,苏曼辞松开了于知微的衣摆,一径看着玉昭,一径连连后退。玉昭“哐”一声弃了剑,痛苦地张着口,却是一个字也讲不出。“带人!”轩辕稷一声令下,于知微不及亮出兵器,却见苏曼辞猛然抬头,目光雪亮:“请问王爷,治我何罪?”“叛党余孽,流徙千里。”火光明灭,看不清轩辕稷神情。苏曼辞却扬声笑了出来,有人要他莫名其妙地活,现在又有人要他莫名其妙地死,还总是这样不合时宜。但无论如何,也比日日在温柔厮磨中被磨脆了仅剩的骨头好得多。他深吸一口气,解下于知微的斗篷甩回给一脸震怒的对方,苍白着脸穿过一柄柄刀枪——“我跟你走,收刀罢。”苏曼辞连日来第一次真正看清月色朗照,虽然是借着一丛丛寒刃的映照,却也不由得,舒怀一笑。11轩辕稷真切地感觉到,苏曼辞身上有种名为“温柔”的特质。温柔是好东西,刮骨刀,断肠酒,籍温存之名,也甜得叫人流泪。定案仍需时日,稷王爷倒也不是苛待人犯的酷吏,辟了一处清净别院安置声名狼藉的苏曼辞,一应药物饮食不曾缺少。苏曼辞身体一日日衰颓下去,却奇迹般撑持着不肯死。徙刑一日日近了,稷王爷偶来探视,也愈显焦躁。苏曼辞自己却坦然,清淡一笑,犹存盛年时名动京城的风韵:“王爷不必着恼,生死有命,多在世间受了这些历练,我的确是活得够了。”“算来倒是我该多谢王爷。”轩辕稷还是硬邦邦的一张脸,此间清苦,自然没有他素来厌恶的画楼浓香,面对着苏曼辞真挚的清瘦病容,他却有几分不知如何应对:“……本王必不会轻纵了于知微!”不会轻纵,便是至今仍无计可施了。苏曼辞不置可否,微笑着抬了抬手:“王爷……冠偏了。”他半卧在塌上,一双皎腕凝上了轩辕稷肩头,不待恪守礼数到近乎迂腐的王爷震惊退却,便轻轻巧巧一扶,口中自语:“这样便稳当些。”这碰触短暂而无关风月。轩辕稷眉头发震,手指抽搐如垂死人哽咽的喉头,拼不出一个完整的意图。苏曼辞在他的默许下为他重新束冠,稷王爷的头发也像他这个人,硬而直,僵硬地握在手里不肯听话。苏曼辞梳着梳着不禁笑出声来:“王爷莫怪,只是……”他只是觉得这样“莫名其妙”地回身瞪着自己的轩辕稷,和他顽固的头发,都有点可爱。念及此处不由感慨:“王爷一定会是位垂范后世的刑官,天下万民福祉,仰赖王爷了。”“你家本是书香门第,若非你父亲一念行差,语涉乱党……你也不必至此。”轩辕稷连安慰人,也急吼吼地像在下命令。“从前的事,我记不大清。”苏曼辞缓缓将紫金冠正在理好的发髻之上:“对我来说,还是忘了更好。”轩辕稷闻言一震,头上舒适的触感不似梳理,更像揉按,苏曼辞的小意功夫的确能将英雄汉炼做绕指柔。然而他府内侍妾一样可以做到,只是不会再有这指尖微凉的,总有几分忧郁的温度,也不会再有人曼声低语,让他能卸下一身重担沉入酣梦。温柔枷锁,炼得风流子弟尽白骨。苏曼辞自知失言,习以为常地欲张口掩饰,方启唇,便发觉无需再刻意逢迎。故此放下了梳篦,只歉意地笑笑。“本王会判你去清余,路上劳碌……小心准备罢。”轩辕稷说罢便拂袖离去,苏曼辞有些讶异,清余是诸多流放地里最优裕的所在,既非茹毛饮血之地,也无漳雾销骨之叹。因离京师颇近,不过是对王公们小惩大诫,御批“发往清余随戍”的所在。因着只出几千文钱便可雇个庄稼汉代自己前往,王公贵戚们便仍旧住在京师,最多闭门吟诗作乐,名为思过。苏曼辞见多了早上遭申饬,晚上立刻来锦春阁对他细诉思念的公子哥儿,一时便有些哭笑不得。他疑心稷王爷这样刚正的人,怎会徇私?轩辕稷没有再来,押解的守卫倒透了一丝口风,当年江大人不过是文人笔墨误事,皇帝这些年翻看旧诗,惜起才来,也自悔气头上判得太急了些。然而皇命无从更改,只有对他宽仁些许。苏曼辞早已习惯命运翻覆,此刻只余哑然。不知轩辕稷是如何回报此案,这位多情天子可是也曾有意同自己共赴巫山——怕不是为着怜香惜玉的雅兴罢?于知微不知哪里来的胆气,没教他接这尊大客,到底没有让他不知不觉中委身灭族仇人。苏曼辞无法感谢于知微,却也懒得再恨他。阁主对自己从来矛盾,个中情愫待得当事人真正有心分辨,却已隔蓬山万重。出城当日,押解的差人和颜悦色,不上刑枷,一路甚至殷勤照拂。之前可说是皇恩浩荡,现下却由不得苏曼辞不怀疑这是某人偏私了。他戴着厚厚头纱,行至街市,风扬一角,也引得行人泥足不前。轩辕稷没有现身,苏曼辞想,也好,不必道谢,不必送别,更不必牵念。风尘来去,原是花非花、雾非雾,冷落门庭,才算得干净。穿林打叶声中,却飘然而出一袭潇洒身影。于知微目光灼灼盯住他,似有难言沉郁同万千情愫:“你——”“一别心宽,我当是不曾清减。”自然,他也无法更憔悴了。苏曼辞挽起长纱,“此是故人,还请二位容我少叙几句。”差人们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