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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三疼痛文学。 谁说只有青春可以疼痛,只要对前任爱得够深,这辈子想痛就痛(?) r预警,互攻预警,三次元纪实文学预警 PS:文中卡子哥研发的技术,现实中是不存在的,可以理解为元宇宙成熟期的产品……一切为剧情服务。 1、 卡维一直天真的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艾尔海森了。 直到三十岁生日这天,一口蛋糕都没顾上吃的他,急匆匆开车到公司赶赴投资调研会,他昨晚跟新项目组开会到凌晨四点,早上直接昏迷,要不是提纳里打电话来惊天一声吼,他就要把调研会睡过去了。 要死要死要死!卡维冲进电梯,对着电梯里的反光面整理领带和头发,胡乱在自己睡眠不足的脸上抓了两把,从口袋里翻出一管叫“遮瑕”的东西——是秘书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说能遮遮他那熊猫般的黑眼圈。 “太憔悴了,老板。”Catie把生物礼物放在他板桌上,语重心长:“客户看到了还以为我们虐待你呢,30岁的人了,好好收拾下自己。” ……真的好重啊。卡维扒在电梯墙上巴拉自己的黑眼圈,感觉自己最近熬夜熬得人都变丑了,公司步上正轨后,他几乎天天都在打鸡血,结果才鸡血两个月,就一副燃烧殆尽的样子。 这就是三十岁吗?好可怕。 卡维取了点遮瑕涂在眼下,用无名指一点一点拍开,感慨自己真是上年纪了,大学那会儿成天黑白颠倒,身体都没这么大反应,第二天该干嘛干嘛,吃嘛嘛香,甚至半夜还能—— ………… 联想到了不该想的东西,卡维拍遮瑕的手顿了顿。 呵,扯远了。他很快恢复正常,飞快地把化妆品抹开。电梯开启的提示音适时地在他身后响起,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走出电梯。 “我的妈也,祖宗,你可算来了!” 他的CFO哈里森不晓得在门口等了多久,一见他就冲了上来:“迟到足足十分钟,你知道这十分钟我是怎么过的吗!” “红杉的人到了?”卡维一边走一边看着他问。 “人家都到了十分钟了!”哈里森伸手要揍他:“迟到的就你一个!” “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好吧!”卡维躲着他往会议室走,迎面又看见提纳里,他的救命恩人,正握着手机靠在墙上,见他来了,似乎也想数落两句,但一番打量后,将话咽了回去,改口道:“加油,别紧张。” 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卡维对着紧闭的会议室大门深吸一口气,四处乱瞄,两只手在腿上胡乱地拍,瞥见自己空荡荡的手腕,猛然想起什么,又看向提纳里。 “唉……拿去拿去。”提纳里把自己的百达翡丽摘下来递给他:“记得还我。” “谢谢老板!”CEO卡维冲自己的技术主管深鞠一躬,手忙脚乱地把用来撑场面的手表戴在手腕上。 “加油啊老大。”生怕他把事情搞砸,哈里森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成败在此一举,你应该清楚吧,如果能拿到红杉的领投,后续不知将跟进多少资金,日后上市估值也——” “知道知道知道!”卡维有些烦躁地躲开他的手:“别再给我压力了谢谢你!” “别给他施压了。”提纳里对哈里森说:“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他吗?这人紧张过头是会胡言乱语的。” 经他提醒,一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浮现脑海,哈里森光速闭嘴。 “呼——”卡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在脑中将昨晚背的滚瓜烂熟的业务数据和应对策略快速过了一遍,理了理领带,一只手握上门把手:“我去了。” “去吧!”“加油!” 哈里森和提纳里一人在他背上甩了一巴掌,把一切都交给皮卡丘了。 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卡维在心里默念,胳膊一沉摁下门把手,清了清嗓子,换上昂扬自信的笑容,一把推开门走进去:“不好意思久等了,我是公司的CEO卡维,您看是直接开始,还是等律所的人一起——” “直接开始吧。” 空旷的会议室里,灰色头发的男人孤零零地坐在会议桌的一角,背对着落地窗外的高楼大厦,摆弄着深灰色的笔记本电脑,他身着浅蓝色的衬衫,袖子挽到肘部,露出结实好看的小臂和一块苹果表,右手在触摸板上滑来滑去,盯着电脑屏幕,灰色的刘海低垂在脸上,还没有要抬头的意思。 上午十点,太阳总算爬到了楼群的头上,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浅金色的轮廓,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叶子形呆毛动了动。似乎是太久没有得到回应的缘故,低头看电脑的人总算抬起了头,一双苍绿与琥珀相间的眼睛直直地看了过来。 “还是说。”他淡淡地问:“你想先解释一下迟到的原因?” “卧槽!” 卡维,知名新锐科技公司创始人兼CEO,在自家公司的会议室里一蹦三尺高,差点被天花板撞到头,夹着尾巴拄着拐混端着饭盆逃跑了,直线退出会议室,“砰”地把门一摔,就差把门反锁了,靠在门板上大喘气,脸色煞白,那惊魂未定的表情,像大白天撞了鬼一样。 卧槽?哈里森和提纳里面面相觑,提纳里耳朵都给吓直了,他们这不是励志创业剧吗?这是在演哪一出啊?对着投资公司的经理爸爸爆粗口是什么新潮的社交礼仪吗? “你,没病吧?”提纳里迟疑地问:“你在搞什——” “提纳里,给我一巴掌。”卡维两眼发直地看着他。 “啥?” “打醒我。” “我现在确实很想抽你。”见他状似梦游,提纳里抓着他的肩猛摇:“但你还要用这张脸办正事呢!到底怎么回事啊?你——” “艾尔海森。” 猝不及防地,卡维愣愣地对他说:“我看见艾尔海森了,这他妈不是噩梦是什么?” 提纳里:? 提纳里:“你这是被成功冲昏头脑了?还是终于想他想疯了?” 卡维:“我没事想他干嘛?找堵吗我?不信你自己看!” “啥玩意儿?”一无所知的哈里森在一旁抓狂:“什么海参?你俩在说啥玩意儿?现在不是、唉提总你干什么——” 在他震惊的目光中,提纳里绕过卡维拧开会议室的门,推开一条缝往里瞧,两秒后迅速把门带上:“我去!” “是他吧?没错吧?”卡维一只手捂住眼睛,一只手叉腰,在那原地徘徊。 “他回国了?”提纳里扶着门看向他:“你却不知道?” “我知道个屁啊……”卡维蹲下了。 “啧,你俩真是完蛋了,普通朋友都不如。” “我俩早八百年前就完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卡维蹲在地上缓慢地抓头发:“怎么办啊,提纳里,他是来杀我的吧?他怎么可能给我融资——” “行了行了,别发散了!”提纳里稍微冷静了点,看不下去,把他从地上拽起来:“艾尔海森是那种感情用事的人吗?别自作多情了,人家说不定早把你忘了,就是来工作的,倒是你,给我振作一点,别在这丢人现眼。” “我特么都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卡维望天。 “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要不是这张脸还有用,提纳里真想绑绑给他两拳,现在只能抓着他的领子摇:“你怂什么?怂能解决问题吗?拿出你当年跟他吵架的劲头来,你不是最擅长这个吗?” “我没怂!”卡维反驳:“只是——” 只是……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在怕什么。 一切都只是他的想象而已。 “……你说得对。”卡维松了口气,把提纳里的手拿开,理了理衣服:“是我想多了,我会搞定的。” “嗯。”他总算正常了,提纳里点点头,给他让出路:“靠你了,加油。” 卡维进去后,一直在旁边懵逼的哈里森走到提纳里身边,眼睛一斜:“到底怎么回事?就没有一个人向我解释一下吗?” “你想知道?”提纳里抄着手看向他。 “我有权知道吧。”哈里森也抄起手,显得自己有说服力:“看上去不是小事,作为合伙人,你们不能有事瞒着我——” “前男友。”提纳里说。 “啊?” “里面那位是他前男友。”提纳里拍拍CFO的肩:“要不是他俩闹掰了,你这位置应该是人家的。” 2、 “你知道……动态视觉捕捉技术吗?” 酷暑的热浪被隔绝在狭小的玻璃窗外,老旧的空调嗡嗡作响,明明已经打到18度,屋里却还是不够凉快,小风扇对着地铺呼呼转,两具赤裸的身体在被褥上纠缠在一起,烈日从窗帘的缝隙钻进来,空气中的灰尘像细碎的星尘般在阳光下起起伏伏。 “说来听听。”灰发的青年侧身躺在枕头上,手里翻着一本巴掌大的书,接着就被人从后面抱住,金发青年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在他耳边说:“一种关联视觉,直接rou眼捕捉图像的理念,上周跟我导出去开会,看海外一家公司在做,但没做出来,还在雏形阶段,目前只是理论可能。” “所以呢?”灰发青年翻了一页书:“我们的大工程师觉得自己能做出来?” 这人说话怎么就这么气人呢?金发青年听着不舒坦,愤愤地在他脸上咬了一口:“我都这么说了,你觉得我做不来吗?你不信任我——” “怎么会。”被他搅得书都拿不稳,灰发青年放下书本:“我又不是理工专业的,没有质疑你的立场,自然是信任你的。” “……感觉你的信任好勉强。” “那你要我怎样。” “我要你——”金发青年翻了个身将他压在身下,埋头去亲他:“再来一次!” “不要!”灰发青年头一扭躲开他的脸:“我困了!” “这不公平艾尔海森!该轮到我了!” “昨天就是你比我多一次,今天到此为止。” “哪有的事?你记错了。” “我没记错。” “你错了。” “我没错。” “我不管!”卡维把他的腿拎起来:“就是轮到我了!你给我躺好!” 从前卡维对“命运开玩笑”这类恶俗修辞表达嗤之以鼻,直至今日被彻底打脸,他发现命运真是个幽默大师,处处跟他开玩笑。 回到会议室,艾尔海森依旧坐在那看电脑,听见他进门的动静,将脸抬了起来。 四目相对,六年没见,他们正式问候的第一句话,来自艾尔海森,他说:“你又浪费了我五分钟。” 这配方太熟悉了,直接把卡维的生疏感削去一半,熟悉的、令人恼火的感觉上来了,混合着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但他不能上头,他要冷静。 “对不起。”卡维克制地拉开椅子坐下:“开始吧。” 艾尔海森不再看他,手在触摸板上灵活地划了几下,将报告书翻到74页,对着屏幕说:“文件我看过了,就不劳你做presentation了,直接进Q&A吧。” 说罢,他打开录音笔,放在两人中间的桌面上。 “好。”卡维不看他。 “公司独家动态视觉捕捉技术ASC,跟市面上其他视觉技术比,优势是什么?技术壁垒有哪些?” “什——”听到他的问题,卡维忍不住看向他,而对方依旧在看电脑。 “核心应用场景是什么?”艾尔海森又补了个问题。 这些事你不是最清楚的吗?太幽默了,卡维给眼前的情形逗乐了,一时都不知道自己是在生气还是在发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嗤笑:“我们有必要这么装吗?艾尔海森?” “这是尽职调查。”艾尔海森拿起录音笔,把这段掐了,新建录音,又把笔放了回去:“回答我的问题。” 行,不愧是你。卡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该夸他心理素质一如既往地好吗? Fine. 既然对方是这个态度,那他也没什么可在意的了。卡维深吸一口气,表情镇定下来,打开自己的平板电脑,对艾尔海森说:“翻到177页,主营业务分析研发技术章。” 在经历一些小波折后,Q&A渐渐走上正轨,艾尔海森确实是来做尽职调查的,全程除了偶尔明知故问外,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甚至面无表情地不像个人。问完基本的情况,他又开始问一些刁难的问题,主要围绕着市场空间和盈利逻辑,把卡维问的一愣一愣的,答不上来。 这倒是勾起他不少回忆,艾尔海森向来擅长泼他冷水,曾经如此,现在也如此,总能从他天马行空的设想中挑出毛病来,提出一些他想都没想过的问题。 该说久违了呢?还是该佩服他功力不减呢?卡维抱臂靠在椅背上,好在情况并非完全没有变化,起码现在的他,可以拒绝回答问题。 “市场和财务相关的,由首席财务官回答你。”他淡淡地对艾尔海森说:“我不负责回答这方面的问题。” 艾尔海森敲键盘的手顿了一下,片刻后又动了起来:“好。” 两人又陷入了尴尬诡异的沉默,诺大的会议室里只有艾尔海森打字的声音。 是不是瘦了点?卡维有一搭没一搭地打量他,总觉得他哪里变了,是脸上的婴儿肥没有了?还是双眼皮变深了?错觉吗?胳膊倒是比以前粗了,看样子没少练。 说起来,他好像没见过艾尔海森穿正装的样子,这家伙上学时都是怎么舒服怎么穿,连奖学金答辩都穿着T恤去,在一众西装革履的学生中像个评委。 好在奖学金是按成绩评的,不会因为他穿T恤就不颁给他,搞得他越来越嚣张,大学四年下来,一学生会干部,居然一次正装都没穿过,真是离谱……不对,等一下,好像—— 穿过一次,只是他没看见而已。 “卡维,衬衫借我穿一下。” 22岁的艾尔海森在他身后说。 “你拿。”他当时正焦头烂额地窝在桌前写代码,头都没回一下,过了半晌发觉不对劲,扭头嚷嚷:“见鬼了,你要干嘛?” “回来再说。”那边艾尔海森已经“哐”地摔上了门,连个背影都没留给他看一眼。 ……至于他回来后发生了什么,卡维只想彻底失忆,这些年他一直致力于遗忘工程,努力地忘忘忘,好不容易有些成效,今日功归一篑,该死的记忆像倒灌的海水,哗啦啦从头顶淋到心里,溺住了他,让他喘不上气。 卡维移开视线,盯着自己的平板,默默地转移注意力,但环境过于安静,没有外力干扰,他的思维就像野马般胡乱地狂奔,拦都拦不住。 得说点什么。 “我说——”“下次——” 两人同时开口,卡维抬起头,发现艾尔海森在看他,绿金色的眼睛时隔六年,再次平静地向他望过来。 “……你先吧。”卡维低头,躲开他的视线。 “下次尽调暂定8月12日下午。”艾尔海森说:“我们要去工厂看看,你这边方便安排吗?” “可以。”卡维在平板上记下:“到时候让产品负责人带你去。” “CFO调研约在下周三。” “无所谓,他就在门外,你要是想问,我现在把他喊进来。” “不必了,我的时间也是有限的。”艾尔海森合上电脑:“今天就到这吧。” “好。”卡维背对他拿起手机:“我让秘书送你。” “不用,我认得路。” 艾尔海森起身离开座位,拎着电脑包往外走,走到门口停了下来。 “容我提醒一句,你们公司的门不隔音。” 他说着拉开门:“以后不要在门口议论事情。” ………… “哈……啊……”“嗯……” 一轮结束,两个人气喘吁吁地抱在一起,耳鬓厮磨间,艾尔海森望着被透光窗帘染成浅蓝色的天花板,在卡维的耳边问:“你说的那个……技术……核心应用场景是……什么?” 这家伙,脑子真是不带停的啊。卡维还没缓过劲,脸埋在他颈窝里温存:“还没想到这步呢……” “就知道你不会想这些……你这人做事……”艾尔海森说:“向来不考虑经济效益。” “本来就不是现阶段要考虑的事吧——”卡维抬起脸,在他那张讨人厌的嘴上亲了一口,仿佛这样能把他的话堵回去:“我要focus开发好吗?没有技术基础,哪来的上层建筑?” “没有应用场景,你的技术就没有立足点。”艾尔海森抬手捏住他挺翘的鼻子:“一个无法应用的技术,谁会投资你?” “痛痛痛!松手松手!”卡维眼泪都给他捏出来了,挣开他的手,眨了眨泪汪汪的红眼睛,不忿地嘟囔:“那既然如此,你给我想一个,你不是最擅长这种事吗、唔。” 艾尔海森吻住了他通红的鼻尖。 “好,我帮你想。” 3、 艾尔海森离开后,哈里森和提纳里鱼贯而入,哈里森径直冲到卡维的座位边,手一推把他连人带办公椅转了过来:“如何如何?问得狠不狠?你答的怎么样?” 被他转过来的卡维像是刚睡醒,整个人懵懵懂懂的,瞧了他一眼,哼道:“嗯,凑合吧。” “什么叫凑合啊?!”哈里森两手抱住头:“你把话说清楚?” “下周你来应付他。”卡维从椅子上站起来,顺手拍了他的背:“我先回去了。”说罢晃晃悠悠往门外走。 “喂!怎么就走了啊!”哈里森在后头嚷嚷。 提纳里抱着胳膊在一旁不语,目送他离开,待他走到门口,才出声问:“你怎么回去?” “开车。”卡维颓然地拉开门。 就这精神状态,开车怕不是要出车祸。怕他把自己创死,提纳里放下胳膊,小跑几步跟上了他:“我送你。” “不用了。” “我来开车。” “我没事。” “你家地址还是之前那个吧。” “哎呦不用了!”卡维揉揉酸涩的眼睛:“不至于!我还没——” “我、送、你。”提纳里揪住他后脖颈子,咬牙切齿,笑容和气。 “……” 卡维在三十岁生日这天,继白天撞鬼后,又见到了他在这世上第二怕的东西,登时老实了,乖乖被提纳里拎下楼,被塞进副驾驶,安全带一系打包带走。 保时捷驶出地下车库,提纳里一手扶着方向盘,研究卡维车上的导航,卡维就窝在副驾驶上,望着窗外神游,一米八几的人,起不到半点作用。 云层笼罩在城市上空,方才还耀眼的太阳被轻松隐去了。他们就这么默不作声地开了许久,直到停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前,卡维终于忍不住了,头抵在玻璃上说:“你要是想问什么就赶紧问。” “嗯?”提纳里望着红绿灯,等待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问什么?” “你上赶着来送我,总不至于是想开我的车吧。”卡维说。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怕你酿成交通事故?”提纳里说:“你不如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德行。” 他说着,抬手就把卡维面前的遮光板拽了下来,露出里面的小镜子,接着卡维就看见一张状似丢魂、无精打采的脸。 “刚刚我在门口跟艾尔海森聊了两句。”绿灯了,提纳里轻踩油门:“他刚回国不久,还没联系大家,不是在针对你。” “哦。” “他现在是红杉的投资经理,这个项目就是他的KPI,如果咱们融资成功,对他而言也是好事一桩,不会故意为难咱们的。” “是吗……哈。”卡维望着窗外,毫无征兆地笑了下:“我倒希望他为难为难我。” ——这样我就能毫不犹豫地揍他了。 ——这么大度,不是摆明了让我内疚吗? “别这样……”提纳里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弄得无所适从,一时无语,他这两位老同学的关系太过沉重纠结,六年前他评价不了,六年后依旧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安慰道:“当年的事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这话卡维已经听了无数遍,事到如今听多少遍都于事无补,本该在记忆中死去的主角突然回到他面前,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包裹了他,像在做梦一样,甜美的噩梦一场。 闷热的夏夜,晃动的人影,满地晶莹的碎玻璃渣,无穷无尽的争吵,令大脑发嗡的疼痛,滴落的血迹,摔门而去的背影,被窝里无声的啜泣…… ……这些鲜活而腥膻的细节,被时间温柔地碾成粉末,熬成一碗苦涩的粥,顺着喉咙灌进记忆深处,在黑暗温暖的角落里蛰伏。 “你还恨他吗?” 提纳里问。 卡维靠在车窗上,望着窗外后退的绿化带,喃喃道:“恨啊,当然恨,只是——” “只是?” “我现在更怕他恨我。” 厚重的云层缓缓张开一条裂缝,金色的阳光透过缝隙从万米高空洒向城市,车窗四周微微明亮起来,微风吹动了后视镜上悬挂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我的天哪……唉——” 提纳里瞥了他一眼,狠狠叹了口气,耳朵都怂拉了:“你怎么就这么爱他呢?真要命。”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