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业果
分好文理科后更换新班级的第一天，刘自颖就遇见舒嘉，还跟她成了同桌。 那天她来得早，故意往后坐去倒数的位置，看着前边陆续坐下的新同学们的一举一动打发时间。正当她已经感到有些无聊的时候，前门闪进来一个白生生的熟悉人影。 刘自颖认出来那是舒嘉——原来她同样选的文科。 那人在教室里游移了半天的目光，对上自己之后却径直走过来挨着坐下，随后又出人意料地像是初次见面一样报上名字，搞得刘自颖心里一阵奇怪。 但无论如何，她还是真诚地和舒嘉再次道歉，为那件蠢事。虽然舒嘉早已经原谅自己，可是过去要好好了结才能有新的开始——刘自颖想和舒嘉做好朋友。 在那之后，江元璨和她还是没有产生后续交集。刘自颖心里又悔又急，越发频繁地去江元璨所在的那个楼层，借着去上厕所的时机匆匆往教室里边看；又每天都在江元璨喜欢去的那个食堂用目光哀哀地找寻她。 因此她才知道江元璨、周见麓和舒嘉三个人原来是饭搭子，也就迅速心生一计，但这回绝对不会伤害任何人。现在舒嘉主动和自己交好，更让她心里生出来浓重的感恩之情，悔不当初。 谢天谢地，一切都还能继续往好的方向发展。她和江元璨还是有缘分的呀！她怎么能够轻易就放弃她呢？ 通过舒嘉和江元璨进一步接触的计划当天就生效了。中午下课，她在赶去吃饭的学生潮中追着舒嘉的背影挤下楼，终于赶上她，看见江元璨和周见麓果不其然就在楼下等着，刘自颖假装没看见她们，只拉住舒嘉一起往食堂走。 却立刻被周见麓皱着眉头拦住。而江元璨就在离自己两步远的地方，刘自颖甚至觉得自己感受到了她轻缓的呼吸，耳侧热起来。但她不敢看过去，朝着那边的半张脸痒痒热热。 周见麓好像因为上次的事情对自己印象特别坏，语气极差地想要把她从舒嘉身边赶走。但刘自颖偏不，就要跟她对着杠，毕竟她从初中就看周见麓很不顺眼了，现在终于有个报复的机会，当然要抓紧利用。 嘴上几个来回过去，舒嘉显出些为难样子，刘自颖也已经有些无聊，正想消停了，江元璨已经上前一步将三个人分开，这样就离刘自颖更近。 心里狂跳起来，她还是没敢看江元璨的脸，只能看见那人伸出修长的手朝自己轻巧地勾了勾，竟是要自己过去的意思。 耳侧更热，像发烧。刘自颖耐不住抬手摸了摸，脚步迈过去跟上江元璨。 四人终于启程去食堂。刘自颖心里紧张，目不斜视地看着前边的路和或跑或走的同学们，余光还是满满被侧前方的身影占去。 而跟着后边的周见麓和舒嘉居然十分安静，一言不发。 不过刘自颖顾不得那么多，现在紊乱的心绪化成耳鸣，她脑子里实在吵闹得很。和江元璨从没挨得这么近地走一段路，那人本来就比自己高上许多，距离拉近之后的感觉就更夸张。 刘自颖默默想着自己从后边被江元璨抱住会是什么感觉，她的下巴是不是正好能搭在自己头顶，笑的时候脖颈和胸膛的震动是不是可以直接传来自己身上。 那里会是温热的还是薄凉的？刘自颖看着江元璨短袖下边露出来的纤长手臂，关节连接处皱起的皮rou颜色稍微深一些，像是蕴一股属于阳光的燥热味道。 不知道江元璨闻起来会是什么味道……她会喷香水吗？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刘自颖一下惊醒过来，羞愤的眼神正和江元璨回头看过来的视线对上。 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嘴角的轻笑像是已经看穿自己所思所想。心中招架不住地慌乱起来，刘自颖下意识撇开视线看去另一边。江元璨的嘴唇是饱满充盈的嫩红色，和她不一样。她的嘴唇常年发白。金丽荣说这是缺血，要多吃rou，长胖一点才得好。 可是江元璨一点也不胖，她瘦而高，小臂和腿部都有流畅的肌rou线条，周身有运动的气质，看上去就很健康；刘自颖的瘦和她不一样，刘自颖是单纯的营养不充分，是一种没有气色的干瘦。 “你很讨厌我吗？”江元璨一直看着刘自颖陷入沉思的侧脸，没忍住开口了，声音有些冷硬。刘自颖的态度和反应跟她预想的一点都不一样，这让她心里生出些奇怪的焦躁。 猛然从胡思乱想中被拽出来，刘自颖惊得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已经反应过来话里的内容，惶急地瞪大了眼睛想要解释，看过去却发现江元璨是笑着的，眼尾弯起来两道弧度细腻的波纹，眼里闪着纯粹的笑意，是个真心的揶揄。 “……当然不是。”刘自颖声虚着回答，心跳得更快，甚至忘记移开视线。 江元璨实在太好看了，笑起来更是过分。她感到自己下唇在发颤，顿觉丢脸地紧紧抿了嘴唇想要镇定下来，连带着咽了咽口水。视线又逃开，刘自颖抵挡不住这一秒的复杂心情，眼前都有些晕。 江元璨不知道她心里那么多弯弯绕绕，只嗤笑了一声，继续问她： “那……你叫什么？” 话音轻飘飘，刘自颖差点以为江元璨是在故意耍弄自己，但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确实不奇怪，毕竟江元璨不认识她……难道这个事实她到现在还不能接受吗？ 但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酸痛，像被什么啮了一下。“江元璨，我可是早早就知道你的名字。”刘自颖在心里苦涩地对她说，嘴上却一派淡然自若地回：“我叫刘自颖。”她将幻想和现实从来都分得清楚。 江元璨像明白过来什么一样“噢”了一声，没有问她具体的字，也许是不在乎。她接着礼貌地回复刘自颖自己的名字和班级，即使无人过问。 交换过名字，两个人这便是认识了。不对等的两年过去，江元璨终于认识了刘自颖。“哼。”刘自颖忍不住自嘲地笑一声，听起来却像是冷哼。她心里正是五味杂陈，既有激动喜悦，又满是苦涩。随即她恨恨地提醒自己：你不要太以自我为中心了，人家不认识你是很正常的。 刘自颖还在纠结这个。她太要面子了，觉得自己密切地关注了一个不认识自己的人两年多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但过去已经成为过去，江元璨和刘自颖从此真的熟络起来。回想到这里，她都忍不住轻笑起来，多年前的幼稚心情却像一阵清风，暂时吹散了积郁在心间的浊气。 桌首的主任奇怪地看她一眼，刘自颖才立马板住脸收了心思，专心投入到无聊的教学晨会内容中。 会议没多久就结束了，今天没她的课，但刘自颖和要带的研究生有约，就回了办公室一边处理余下来的教务，一边等那研究生。 “咚咚。”敲门声几乎是准点响起，刘自颖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满意地弯了嘴角，朗声喊“进”。 门把手旋开，一个微微弯着腰的身影活泼地蹿进来，回身关好门才朝气满满地叫她：“老师！” 刘自颖笑着应了，“来吧。”她从容说着，伸手往对面的椅子一指，示意来人先坐下。但颜霄径直走过来，中途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 她亲热地蹭过来，又是叫刘自颖：“老师。”这次声音小许多，却带了更多的感情。 刘自颖是上任没多久的副教授，却也分了两个研究生带，这是学校给她的信任和考验；再加上她本来就是个对工作负责的人，带得反而比正式教授还要用心。 颜霄就是这两个学生之一，年龄比她只小三岁，还是小孩子心性。 不过刘自颖倒是不排斥，毕竟家里那位“小孩”她已经带了这么多年，早有经验。颜霄很黏她，又伶俐地掌握着分寸，刘自颖挺喜欢这个学生，因此很多事情都尽心地帮她。 更何况，现在她也是一名老师，可不能比文雪做得差。 “老师在看什么呢？”颜霄已经走去她后边，两手撑在椅子扶手上问。也许是靠得太近，刘自颖感到自己脸畔的发丝被学生微热的呼吸扰动着，不舒服地痒。 即使有些不自在，刘自颖还是开口回了她，只是身子不着痕迹往前坐了坐。这是颜霄唯一让她烦恼的地方，她有时候会离自己特别近，最近更是频繁。 刘自颖甚至闻到她喷的香水，是果木的清新味道，她虽然不讨厌，但这样的距离显然不合适。她心想也许是两人混熟了，所以她敢这么亲近。自己这个学生本来就是很热情的性格。 颜霄当然注意到了刘自颖的动作，却只是无声地笑了笑，一边继续和她插科打诨，一边克制地闭眼轻嗅了一下刘自颖的头发。 她喜欢老师，而这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第一眼见刘自颖她就被对方冷淡又温柔的样子吸引住了。不容易的是她得控制自己不要表现得太过明显，就像现在，刘自颖近在咫尺，几乎被自己半揽住。 老师衬衫的扣子开了最上边的一颗，白皙的肌肤在一对轮廓清晰的锁骨上平滑地起伏一下，然后延伸去看不见的幽深之地。 颜霄突然觉得一阵口干，刘自颖发丝的幽香又让她有些醺，呼吸都乱起来。她逼迫自己站直身子坐去对面，不然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润湿老师那总有些苍白的干燥唇瓣。 虽然很想体会一次女人急促温热的呼吸与自己的鼻息交合的感觉，想看到总是平静到有些冷漠的她露出慌乱惊羞的表情，但人吓跑了一切可就都没戏了。 颜霄总是控制着分寸慢慢拉近距离，给足让刘自颖适应的时间。 刘自颖虽然不解学生这十分突然的举动，但好在两人总算是拉开了距离，这让她悄悄松了口气。 颜霄在对面笑着看自己，眉眼明媚、眼神专注，让她一时有些晃神——这和学生时期的江元璨太像。“开始吧，我先看看你写的。”想这些没有意义，刘自颖强迫自己投入工作，伸手接过颜霄乖乖递过来的文稿。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详细又高效地讨论了颜霄的论文初期准备，总体还算愉快。 刘自颖站起身来，一边再次叮嘱颜霄要注意的事项，告诉她自己当初的经验，一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颜霄也迅速拿了东西跟上来，她自然地讲起前段时间自己实习时发生的糗事；刘自颖也忘了之前的插曲，跟她一起有说有笑地走出办公室。 只是刚出学院的门，刘自颖就瞥见了那辆熟悉的车。她心里惊喜，面上却无奈地对颜霄笑了笑。“抱歉，不能跟你去吃饭了……”说话间，江元璨就已经从车里出来，迈着一双长腿往她这边走。 她上午应该是去了公司，此时穿着一身铁灰西装，中长的头发往后梳着，英气的眉眼全部露出来，气势很强。 刘自颖看得呆了，话都没能继续说下去。也许是因为开会时的回忆，眼前的江元璨给她的感觉竟然有些陌生。 “老师……”颜霄露出一副明显的失落样子拖着音叫她回神，刘自颖看了就为难起来，表情纠结地摸了摸后脖。 刘自颖不知道自己这样激起了学生勃然的欲望。 颜霄定定地看着有些尴尬的老师不说话，想起来刚才落在后面时看见的那双走动的腿，有些紧的裤子勒出大腿内侧丰盈的rou，和挺翘的臀夹出来一个小小的喜爱变动的三角光点。 氛围变得有些奇怪。刘自颖知道是自己爽约让学生不开心了，开了口就要安慰，颜霄看见她嘴里嫩红的rou色，终于忍不住咽下口水，心里痒得几乎要失控。 江元璨就在这个当口走到刘自颖近前，伸手接过去她的包和外套。“今天这么早。”江元璨是在跟刘自颖说话，眼睛却紧紧看向颜霄。 刘自颖察觉了她的视线，莫名觉得心里不舒服，又想起来昨晚的事情，语气便不太好：“你怎么又不说一声就来了，我和学生约好了要去吃饭的。”江元璨这才看向她，眼里有歉意，嘴上却说反正她们有的是机会一起吃饭。 “毕竟是师生嘛。”江元璨微微笑着，伸出手轻揉刘自颖的眉心，抚平那一处的细小褶皱，说话间又眯着眼看向颜霄。 “抱歉，颜霄，今天不巧，我们下次再一起吃吧。”刘自颖有些害羞地躲开她的手，觉得江元璨虽然不太礼貌，却也没说错，就顺着她的话接下去。 颜霄哀怨地看了眼她，嘴里还是嗫嚅着“没事”，又依依不舍地说：“老师再见。”刘自颖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颜霄才勉强露出个笑容，挥着手转身走了。 再看向江元璨，却发现她正臭着一张脸，双手抱胸。 “怎么了？”刘自颖不理解自己是哪里惹到了她。 “你是大学老师，又不是幼儿园老师，她干嘛那么黏你啊？”江元璨嘴上埋怨着别人像小孩，却不知道实际上自己撅着嘴的样子更幼稚。 刘自颖因为这话，心情一下松快起来，刚才那奇怪的不适感也消失了。她只是笑了笑，并没搭理江元璨：“快走吧，我饿了。” 江元璨这才行动起来，只是拉着她的手走了两步又停下，刘自颖低头看着她伸到自己胸前动作的手。 “好了。”江元璨搂过她的腰，终于带着她继续走。 刘自颖疑惑地摸上那颗刚系好的扣子，她其实觉得这样有些闷，却也没有解开，只是乖乖被江元璨挟着一直上了车。 等红绿灯的时候，刘自颖才一下笑起来，身子都跟着发颤，引得江元璨奇怪地看着自己。她掩住自己还笑个不停的嘴，摇着头对她摆手，心里难免甜蜜地想，江元璨还是喜欢自己的。 江元璨看她笑弯了的眉眼，也跟着笑起来。看红灯还有二十几秒，她心神一动，就快速倾身过去，拉开刘自颖的手吻了上去。刘自颖惊得止住笑，却启唇接纳她湿滑的舌头，和她缠吻起来。 江元璨缠住刘自颖那还留有半分羞怯和清醒的软舌，吸进自己口腔里时而用力时而轻柔地吮着，刘自颖被她吸得耐不住地叫，声音低，又很sao。江元璨软了心放它回去，却又紧接着顶开刘自颖刚刚合起来的湿润双唇，去舔她敏感的上颚，体会她口腔内部湿滑软嫩的触感。 刘自颖被熟悉的欲念一下给冲昏脑袋，不自觉绞紧了双腿，大腿内侧的rou和屄xue挤在一起，激起一阵难耐的快感。她长吟了一声，感到内裤上已经有些湿润。江元璨笑起来，但呼吸也跟着沉几分，吻得更重。 这荒yin的吻一直持续到不耐烦的喇叭响起，羞得刘自颖拍了江元璨肩膀好几下才结束。江元璨最后舔了口刘自颖的下唇才不舍地坐直身子开车，而刘自颖调整着坐姿羞红了脸，半睁着噙满水雾的眼在座位上轻喘。 车开出去半分钟，刘自颖下狠劲打了江元璨一下——她想起来刚刚两人做的事情很可能会被看到。“以后不能这样了。”她警告江元璨，心跳得又重又快。 “好好好。”江元璨却嬉皮笑脸，毫不在乎。 此时正过中央公园，刘自颖瞥见她那边车窗刷过去一片草坪绿和天阔蓝。江元璨心情愉悦地看着前边的路，笑着的侧半张脸美得鲜明。 她今天画了棕灰色眉线，眉尾细细地飞扬着，鬓边的头发被挽去耳后，小小的细银耳圈正环住耳洞和耳垂，低调又惹眼。 嘴唇还残存着被舔吻的感觉，刘自颖侧靠在椅背上害羞地发起呆来。旁若无人地牵手、亲吻，对于她们来说这种事情已经算是稀松平常，因为在过去的岁月里发生过太多次，因此堆积起来的幸福感足够淹没所有其它的东西。 和江元璨走下去的人不会是别人，只能是她。刘自颖坚定地相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