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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关山不爱面食,却偏偏对高中门口那家面馆情有独钟。

    他说,能吃出家的味道,蛇立对此不置可否。

    这一切对于莫关山来说有点神奇,他的学生时代不美好也没什么可追忆的,这家店算是过去的废墟里为数不多的珍宝之一。之前他也回高中看过,但那里的店几乎都已经翻新易主,没想到十年后还能再吃到张阿伯的面。

    “早饭吃过了吗?”蛇立虽不忍心打断莫关山的回忆,但为了避免肚子在人前饿得咕咕叫的尴尬场面,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吃过了”三个字刚要到嘴边又被莫关山生生咽下,摇摇头道,“没。”

    “那就还和以前一样?”蛇立转过身冲后厨喊道,“阿伯!两碗葱油拌面!”

    “诶——马上好!”

    张阿伯年近70,动作却依然利索,再加上大周末早上没什么客人,没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葱油拌面就摆上了桌。“又来照顾你张伯我的生意啊。”

    “是您手艺好,照顾我的胃。”如果先前还能装,现在面上桌了,蛇立真就忍不住了,不过此行的目的还没忘,“张阿伯,你看这是谁?”

    闻言张阿伯转头去打量坐在对面的莫关山,眉头因思考而下意识的深锁但没一会儿又惊讶地展开,“小红毛!没想到啊这么多年人沉稳不少,老头我第一眼都没认出来。”

    张阿伯站在逆光处,整个人融在晨光里套上一层朦胧的滤镜。久违的称呼让莫关山脸一下涨得通红,一时间像是回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手足无措道,“阿伯,好久不见。”

    久别重逢的两人看起来都很激动,要不是蛇立在中间活跃气氛,大概就要出现相看两眼泪汪汪的场面了。从前是蛇立总沉默着不说话,莫关山跟个皮猴似的在后厨上蹿下跳,十年过去竟颠倒过来,但也没什么不好,只要是合适的人,怎么样的相处状态都是好的。

    张阿伯抽出张凳子坐在他俩身边,目光缓慢地在莫关山身上流转,神情慈祥如老父,“你现在在A中当老师啊!可了不得,重点高中嘞。”

    “我就是一美术老师,重不重点对我来说关系不大。”莫关山有些害羞,他向来不擅长应对长辈的夸奖,一双筷子在面里戳来戳去,脸都快埋到碗里。

    “那怎的?好些人挤破头也进不去呢!”上一秒张阿伯还在为莫关山的妄自菲薄而皱眉,下一秒又突然卸下劲感叹道,“一晃都那么多年了,你俩也都出人头地,事业有成了。”

    “这些年张伯总念叨你,说不知道你怎么样了,上了什么学校,读了什么专业。”蛇立见缝插针道。

    莫关山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讪讪笑了两声,对张阿伯道了声抱歉。

    “好端端提这些干嘛!知道你小子肯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到底是过来人,一眼看出莫关山的为难,张阿伯站起身揉了把他的脑袋,“行了,我忙去了。你俩吃好该干嘛干嘛去,大周末的,别浪费在跟我这老头聊天上。”

    “等会儿你有安排吗?”蛇立淡淡道。

    “没有,怎么了?”莫关山抽出两张纸,擦掉嘴边的酱汁,反问道。

    蛇立轻笑一声,懒洋洋地撑头看向莫关山,“我这不是熬了一个晚上,现在吃饱喝足瞌睡劲上来了开不了车,送我回去呗。”

    莫关山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事情一旦成了心里的一道坎,随着时间的流失,也许不会再时不时出现绊你一跤了,但不膈应不代表不存在,“你可以叫代驾。”

    以前好面子的蛇立现在却学会了死缠烂打,“老朋友那么生分?”

    “蛇立,我们早不是……”

    “我家离这儿也不远,就当帮我个忙吧,小山。”

    多年之后重新出现的旧友无论是性格还是气质都大变样,让莫关山不知道从何应付,最后只能再一次妥协,“最后一次,走吧。”

    街道两边的树木现已是一片葱绿,麻雀停在电线上叽叽喳喳地叫。蛇立没说开收音机,莫关山也不自说自话,车厢又安静的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当年我……”

    这次轮到莫关山打断蛇立刚出口的话,一些覆水难收的情绪不说也罢,“到了。”

    停车库光线昏暗,蛇立匿在暗处遮掩起一闪而过的难堪,“上去喝一杯再走吧。”

    “我不明白,你这是在干什么。”莫关山试图模仿蛇立审视的目光,但那对如墨的眸子无论是年少还是如今,他都看不透。

    “就当叙叙旧不行吗?”蛇立苦笑一声,左手抬起想去捋顺莫关山耳鬓的碎发。

    “我们早没有过去可叙了!”莫关山突然爆发,挥开伸到半空的手,一把拽住蛇立的领口,恶声恶气道,“你他妈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急眼了就想揍人。”蛇立被青年拽着领子却不紧张,不怕死似的去触碰那根碰不得的高压线,赌他在莫关山心里的分量,“十年能改变什么,我还是那个跟你最有默契的人。”

    男人低沉的嗓音依旧迷人,但自信的语气听得莫关山想吐,安全带“咔”地解开将人从座位上释放,“上次在医院我以为我说得够清楚,我有男朋友,这次听懂了吗?”

    蛇立觉得再装就真成孙子,抓住莫关山的手臂就把他整个人往椅背上压,居高临下地注视他的猎物,“你他妈就那么贱?就算忘了你,也要上赶着给那瘸子cao?”

    “cao你妈!”

    一个人的拳头能有多硬?

    硬到,能打散那满园的玫瑰,打碎青春期的幻梦,鲜血从撕裂的嘴角流下,灵魂从破碎的身体飘走。

    曾经那个拳头挥向莫关山,十年之后他终于做出回击。眼泪和疼痛一起落下,砸在昔日勾魂摄魄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