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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开口道:“不是唐轸,这剑气这么多年还能这样暴烈好战,可见打开这个洞口的人应该是个魔修大能,修为必定不在你之下,唐轸当年应该是才下山没多久,他要是有这种修为,不至于被区区一只凶兽伤成那德行。”他提起这件事,程潜脑子里突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妖后当时本来就被妖王重伤,再加上她一只吉祥鸟,天生与凶兽相克,险些被那凶兽啃一口也合情合理,但有些家底的修士出远门,身上都应该带着克妖辟邪疗伤的常用物品,哪怕是最软的李筠,遇见那畜生也不见得会吃什么亏,何况当时还有唐晚秋在。除非……当时唐轸的修为还远不如李筠,甚至他们师兄妹那时很有可能还都没有元神。严争鸣问道:“进去看看吗?”程潜点点头,侧身走进那人工开出来的冰洞。他本想故技重施,像在十方阵中那样,弹指跳出一簇火苗照明,可是这招在冰洞里不行了,那火苗燃起后很快便奄奄一息地灭了下去,几次三番都是这样,这大雪山秘境中好像容不得一点光亮。严争鸣按下他的手,财大气粗地从储物袋里摸出一颗夜明珠:“这地方不对劲,你先省点力气。”冰洞里有一条人工开出的通道,极狭极长,依稀能看得出刀劈斧锯的各种痕迹,可见当时来这里的并不是一个人,开洞的人要么集体是矮子,要么是为了省力气,那通道开得不高,两人一路都要低头才能穿行,压得人心里十分烦躁。严争鸣感觉头发被头顶冰洞蹭得乱七八糟,不悦道:“等从这出去,你得重新给我梳头发。”程潜无奈:“遵命,保证顺着毛梳。”他们俩低头猫腰地走了足足有一刻,这条细窄的通道才到了头,然而胸口吊着的那一口气却没来得及松懈。这是进入了真正的大雪山秘境,豁然开朗,两人才发现此处竟是别有洞天得十分诡异。严争鸣手中的夜明珠闹鬼一样地忽明忽暗起来,闪了半晌,自己灭了。没了光亮本来也不打紧,元神修士蒙住眼还有神识,神识扫出几里地不在话下,可严争鸣很快发现,神识外放在此地变得异常困难,他有些吃力地眨了眨眼,凝结在他眼睫上的冰渣便扑簌簌地落下,这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以他的修为,早已经寒暑不侵,更不用说剑修的身体本就比别的修士还要强悍些,平时抱怨冷热纯属是没事找事。可这里的寒冷却不一样,那严酷的冷意让严争鸣一瞬间产生了某种错觉,好像自己忽然之间一身修为尽失,再次成了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程潜的手太凉了,而严争鸣的皮肤已经冻得没了知觉,他几乎感觉不到程潜的存在。神识艰难地扫过周遭,只堪堪勉强能“看”清自己脚下三尺的地方,再远,那神识就像被冻住一样凝滞不前了。方才严争鸣还在抱怨这冰雪长廊狭窄得让人抬不起头来,此时,他又觉得这里实在太大了。有那么片刻光景,严争鸣有种自己站在了世界尽头的错觉,他没有活着,也没有死去,只是伴随着无与伦比的孤独与寒冷,独自徘徊在此间……突然,他的手背被人用力捏了一下,程潜低声道:“在这里可不能走神。”严争鸣一激灵,剧烈地喘了几口气,冰冷的气息直入肺腑,他好像从死地中生还。随即,他发现了另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就在他走神的一瞬间,一股寒气居然渗透进了他的内府之中,将他整个内府都冻住了,那些翻涌不息、如利剑一样的真元被冻得死寂一片,若不是程潜突然出声,他的元神险些无意识地脱离身体。“太冷了。”严争鸣回过神来,低声道,“明明谷的冰潭也有这么冷吗?”程潜显然比他适应得多,一边牵着严争鸣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一边用刻意放重的脚步声打破此间沉寂:“嗯,异曲同工,跟我说说话,否则容易走火入魔。”严争鸣不依不饶地追问道:“你在明明谷的那些年,到底是怎么过的?”“冰潭很冷,冷到一定程度,人在其中就会产生幻觉,元神与rou身特别容易彼此脱离,”程潜口气平淡地说道,“我魂魄进入聚灵玉时才刚入凝神境,是在聚灵玉中修出的元神,无形中将那块玉当成了自己的身体,但它毕竟不是天生的,和魂魄总有不相匹配的地方,所以需要利用冰潭的冷,一次一次地将元神与rou体拆开再磨合……打个比方,好像做木工,得将材料不断切割磨合,才能严丝合缝。”别人说他木,他就真当自己是块能随便切随便磨的木头——元神与聚灵玉彼此磨合有多痛苦,严争鸣心里只稍微一想就觉得撕心裂肺,一时抓着他冰凉的手说不出话来。程潜漫不经心地说道:“所以我猜唐轸肯定来过这里,否则他也不会想到用冰潭来锻……这是什么?”他说话间,霜刃的剑尖突然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叮”一声轻响。严争鸣:“看着点,别乱踩。”说完,他又拿出了一枚夜明珠,这些东西看着又圆又大,个顶个地价值连城,却被他糖豆一样一把一把的掏,一点也不吝惜。夜明珠就像一团风中凌乱的烛火,从储物袋里一出来,就开始拼命地闪烁,又很快开始黯淡,不过好歹照亮了脚下一片地方。借着微光,程潜看见他方才碰到的竟是一具人骨,以他们两人的神识竟然谁都没扫到,它太像冰雕了,与周围的冰雪之墙能完全融为一体,好像日久天长地长在了那里。程潜蹲下去刚要伸手摸,被严争鸣一巴掌打开,糊了一块手绢。程潜:“……”他无奈地将手绢接过来,认为大师兄那储物袋里少说得准备成百上千条手绢,能禁得住他这样糟践。严争鸣:“是真人的骨头吗?”“应该是,”程潜忽然升起不祥的预感,心毫无预兆地狂跳起来,他定了定神,低声道,“时间太长,已经冻住了。”严争鸣凑上来打量了一番,见那骸骨身侧有一把短刀,便支使程潜将那把短刀从一块大冰坨里掰下来,扶开刀柄上的冰霜,那上面刻着一个眼熟的标记。“是魇行人。”程潜道,“我去昭阳城的时候看见过很多这样的标记。”再往前走,好几具如出一辙的骸骨四仰八叉地横在附近,骨头上看不见一点致命伤,东倒西歪得横陈在地,好像一群被大风刮倒的竹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