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的常羽（6）（常羽指挥官）

    你病了，烧得很厉害。

    “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常羽边给你换额头上的冰袋边嘟囔，“怎么会有人为了追样本命都不要了！让你呆在我后面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不是让你趁我不注意就往冰窟窿里跳！我迟早有一天要被你吓死……”

    新换的冰袋贴上前额，晕乎乎的脑子似乎清醒了几分。

    “……对不起嘛……”你虚弱地扯了个笑脸。

    “还笑！”常羽作势要弹你个脑瓜崩，但绷紧的手指很快又放下来，脸上的严肃被无奈取代，“唉……你这么上班是要亏钱的……”

    他的拳头捏得紧紧的。

    “刚好掉在我眼前嘛……谁知道它能把冰层砸穿，被河水冲走了就很难再找到了……”你弱弱地解释道。战场情况瞬息万变，你也没多做思考，毕竟对你来说完成任务才是第一要紧的事。

    “知道了知道了，别跟我解释，我越听越想揍你。唉，丽芙怎么还没回来……”他回头看了眼门口。

    屋外雪风呼呼地刮着，窗户玻璃时不时会发出声响。屋里烧着炉子，温度还算适宜。

    样本回收任务还没完成，但最困难的部分已经过去，你又一直没有退烧，就暂时被安置在了附近的保育区，等任务彻底完成之后才能一起回去。于是很难得的，在习惯生命之星魔法般的治疗手段之后，你现在又回到了要靠rou身抵抗疾病的最原始的状态。

    喉咙被过高的体温蒸干，呼出的每一口气都是灼热的，但是骨头缝里却发冷。你忍不住缩紧身体。

    “还是感觉冷吗？”常羽注意到你的动作。

    “…一点点……”你不想让他太担心。

    随行携带的治疗高热的药物你也吃了，退烧针也打了，但是体温降了又升，丽芙也不敢再让你多吃药，怕对身体造成伤害。

    “一会儿吃点东西应该能好一点，丽芙应该快回来了。”常羽把你的被子又仔细掖了掖，确保没有漏风的地方，“下次别再这么乱来了，知道吗？你看现在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

    “…知道了常老师……”

    “……头疼吗？”

    “不疼……就是晕……”

    “唉……千金难买健康身啊……”常羽摸摸你的脸，一脸惆怅。

    “我就生个小病，你别这样……”

    “生病就是生病，哪有分大小的。”常羽捏起你的脸轻轻拉扯了下，“你生什么病我都难受啊——别再跟我说对不起了，我不是想听你说这个。”

    你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算了，就算让你别那么拼你也不会听……”他收回的手又捏紧了拳头。

    “……但是常羽不就是喜欢这样的我吗……”

    “我只是喜欢你长得好看，别觉得你有啥人格魅力能吸引到我，嘁！”常羽板着脸，“跟着你我真是亏大了，天天cao不完的心。”

    “那谢谢常羽愿意跟我做亏本买卖哦……”

    “你气死我算了。”

    门口传来动静，丽芙端着吃的开门进来了。常羽马上起身把位置让给了她。

    “丽芙你喂下指挥官吧，我出去一下。”

    “嗯？好的。”丽芙脸上是明显的疑惑，但是她也没多问。

    常羽出去了。你看他拳头仍是捏得紧紧的。

    他心里有事。你迷迷糊糊地想着。

    丽芙把你额头冰袋拿开，扶着你坐起来，在背后垫上枕头，给你披上厚衣服。

    “指挥官这次真的太冒失了。”丽芙端起碗来，坐在床边，开始一小勺一小勺地慢慢喂你。

    强忍住呕吐的欲望，你努力咽下食物。

    “……让你们担心了，其实没什么事……”你还是想为自己辩解一下，“我有分寸的……”

    “我不认为追着样本跳到冰封的河里是有分寸的表现。”丽芙语气认真，“如果不是常羽先生马上跟着跳进去，及时抓住了指挥官，破开冰面把指挥官送回来，河水那么急的情况下，指挥官就算抓住了样本，也没法原路返回，还不知道会被冲到哪里……”似乎想到那个画面就很痛苦，丽芙呼吸都变得急促。

    “我知道他会救我啊。”

    “我们当然会救指挥官，但是指挥官不能因此就不珍惜自己。”丽芙表情变得有些难过，“很感谢指挥官这么信任我们……虽然以我的立场这么说很奇怪，但是……损失这一个样本并不是任务就失败了，指挥官没必要这么冒险……”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并不是想听指挥官跟我们道歉……”丽芙叹了口气，“或许指挥官应该看看常羽先生抱着昏迷的你从河里走上来时的表情……”

    “……他怎么了？”

    丽芙摇摇头，“指挥官之后还是亲自问问他吧。”

    呕吐感越来越严重，你不再说话，丽芙也沉默下来，只慢慢喂着你食物。

    一碗喂完，常羽还没回来。

    丽芙把空碗放到一边，扶着你又躺下，拿着用过的冰袋去门外窗台上换了一个冻好的，放到你额头上。

    “丽芙，能帮我去看看常羽在干什么吗？我现在感觉还好，一个人也没关系。”

    “不行，我是不会让指挥官一个人呆着的。”丽芙很坚决。

    “……好吧。”你乖乖闭上了眼。

    还好这次只有丽芙在，不然……只是想想露西亚和里的眼神，你都感觉十分心虚。

    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再乱来都有人兜底，这样可不好……

    你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醒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不知是休息够了的缘故还是药物终于发挥了作用，你感觉整个人精神都好了。

    天刚蒙蒙亮，四周一片安静，守在床边的常羽一看到你睁眼就凑过来，“指挥官？感觉怎么样？”伸手摸了摸你的额头，“终于没烧了。”

    “满血复活！”你笑着把手伸出被子、冲他张开双臂，想抱抱他。

    常羽毫不客气地弹了下你的脑门儿。

    “嘶！”你双手捂住被弹的地方，“疼！”

    “长点记性，下次我就使全力了。”

    “那我还能活——”

    常羽趴在你身上抱住了你，你咽下了没说完的话。

    “别再有下次了。”他在你耳边说，“求你了。”

    “好的。”你回抱住他，心里又有了后怕的感觉。

    在抓住样本之后你在河水中有回过头的，满眼的水流和气泡，头顶是厚实的冰面，你知道凭你的力气根本不可能敲开它。

    刺骨的寒冷迅速让你的四肢都失去了知觉，你只能蜷缩身体紧抱住样本免得它被冲走。你也是害怕的，特别是你被水流冲得离洞口越来越远、窒息感越来越明显的时候。但是当你看到常羽从那个洞口跳下、借助拳套喷射的气流朝你追过来时，你就不怕了。

    灰色的河水中，常羽金色的眼睛就像穿透乌云的太阳一样。

    他抓住了你，把嘴里的氧气度给你，带着你朝上游去。你听到他一拳击碎了冰面，然后你就晕了过去。

    他当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你忍不住想到丽芙说过的话。

    离开保育区的时候负责人专门来对你表示了感谢。

    “真厉害啊那位小兄弟，也没找我们借伐木的工具，就帮我们拖回来了好多树，是用拳头砸的吧？我看树干上还有印子，这个冬天的木柴应该都够了，真的太谢谢他了。”负责人笑容可掬。

    “哦？”你转头看了常羽一眼，后者及时避开了和你的视线接触，头扭到一边去了。“能帮到你们就最好了，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挥手道别，你们朝运输机的接应点走去，大部队在那边等你们。丽芙走在前面探路，你和常羽跟在后面。

    听了负责人的话，你算是知道那天常羽一个人去外面干什么了。

    一个人躲在树林里疯狂捶树，想想就觉得好笑，但是不知为何又有些心酸。

    “笑什么啊，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常羽低着头嘟囔道。

    “常羽那么生气都没揍我而是选择揍树，看来是真的爱我呢。”你不再掩饰笑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回握住你，握得紧紧的。

    “我又不光是气你……我还气我自己。”他依旧低着头，似乎在不好意思。“……当时我能早点发现，先你一步跳下去就好了。”

    “别想啦，都过去了。”

    “在我这过不去，”常羽看向你，表情认真，“我真的以为我要失去你了。”

    你明白了。他在害怕，一直在害怕。哪怕你就在他的身边，就牵着他的手，他也还是摆脱不了那种失去你的恐惧。

    在他度过的漫长时光里，他已经看过太多珍视的东西消散在眼前了。

    你凑过去亲了他一口，“别怕，我会一直都在的。”

    突然被亲的他睁大了眼，然后又叹了口气，“除了相信你我还能怎么办呢，这个亏本买卖只能做到底了。”

    “谢谢你哦常老板。”

    “……你到底还要给我起多少个外号。”

    “没多少个啊常师傅。”

    “……像小孩子一样。”

    “不知为何听你说别人像小孩子一样感觉特别没有说服力呢？”

    “又想挨脑瓜崩了是吗？”常羽作势曲起手指。

    “我错了常老师……”你下意识地拿手捂住脑门儿。

    “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