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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声哪里不舒服,才似乎明白了一些:“没有……”声音小小的,手指没有力气地绞着被子。他是很难受,只觉得真冷啊,似乎白天的刮骨寒风依旧在周身吹着,阴恻恻地吹到他的骨头里,叫他抖个不停。而嗓子里,却像吞了热碳,从胸口一直灼烧到眼睛里。可是也只是冷罢了,只是有点疼罢了,也不算什么,他挨过的疼,挨过的冷要比这厉害好多好多,哥哥为什么一脸急切地问他哪里难受呢?苏默想要告诉程淮义,他很厉害,这样的疼,这样的冷他一点点都不怕,可是他的嗓子干干的,肿肿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程淮义见苏默不说话,放在他额头上的手又烫的厉害,着急地把他从被窝里捞出来,拿过盖在被子上的衣服就给他穿上:“默默病了,哥哥带你去医院。”程淮义找出一条毯子,把苏默从头到脚包起来,驮到肩上,贴身放了钱,关好门,朝医院走去。这个镇子只有一条马路从东贯彻到西,他们住在陈旧、低矮的镇西,医院在稍微繁华一些的镇东,其实不算远。只是程淮义背上驮着个人,走得慢了很多。苏默被毯子罩着,两只眼睛看不到外面,只能盯着程淮义的脖颈。他已经彻底清醒了,紧紧覆着少年正在抽条的,瘦得全是骨头的背脊。好硌人,可是好暖啊。身上一阵阵的寒意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苏默突然就想到了自己以前也生过病,发着烧,姆妈骂着他是个懒货,把他一把从床上揪起来。似乎也是这样的数九寒天,他软得跌到了地上,姆妈才给他吃了个退烧药。因为发烧,那一天他不用双手浸在冷水里,擦地板做家务,他躲在被子里,一阵阵瑟瑟发抖,可也难以自抑地高兴。可是比起能偷一天懒的快乐,苏默觉得被哥哥背着去医院更教他觉得高兴。他烧得有些迷迷糊糊了,可是拼命睁着眼睛不肯睡,他把罩住头的毯子往下拉了一点,街上的灯光映进来一些,他能看到程淮义微红的脖子。程淮义往上托了托苏默,少年的力气有些不继,呼哧呼哧地喘着。苏默虽然长得瘦小,也是个十岁的孩子了,时间一久,他的步子有些踉跄。出门前没有带手套,如今一双手早就从刺骨的痛冻到了没有知觉。程淮义没有放下苏默,他咬着牙,抬着沉重的腿往前走。整个小镇本来就不大,从镇西走到镇中的医院,平时也就十分钟,而他背着个孩子,硬生生走了二十多分钟。等到了医院放下苏默,两条手臂已经举不起来了。他只能牵着苏默上上下下地跑,最后坐到输液室的椅子上时,苏默已经眯着眼睛睁不开了。“好了,睡会儿吧。”程淮义把薄毯给苏默盖好。“哥哥,不走。”一只小手牵了上来,几乎睡过去的小男孩闭着眼睛低低呢喃。“不走,哥哥不走。”程淮义把男孩的手放到毯子底下,得了他保证的小东西头一歪,终于再也撑不住了,昏昏睡去。医院惨白的白炽灯下,程淮义一双冻得青白的手没有丝毫血色,他僵硬地弯了一下指关节,小东西热热的体温似乎还在指尖蔓延。他想到刚才苏默跟着他上上下下,明明已经难受得没有一点力气了,却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一步都不落下,甚至没有听到一句哼哼。挂水的时候,他直直看着护士手里的针,紧张得抿紧了唇,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更不用说喊痛撒娇了。多么乖的小孩子,程淮义心想。他的眼眶有些湿,他记得自己小的时候,生了病特别能折腾人。那时候姆妈还没有死,姆妈就在一边陪着他,暖暖的手摸着他的脸,给他哼歌,做他喜欢的好吃的。后来,姆妈死了,他也变成了一个特别乖的小孩子,和苏默一样,不会喊痛,乖乖吃药,因为知道不管是撒娇还是哭,都不会再有一双暖暖的手,把他抱在怀里了。程淮义摸摸苏默的小脸,那个时候自己都十二三了,比如今的苏默还大了几岁。看着在输液椅上缩成一团的苏默,就像看着更小更小的程淮义自己,叫他怎么忍心丢下他呢。程淮义数着手里的票子,三张薄薄的一百,一张五十,两张十块钱,还有一把硬币。给苏默挂个水就要一百多块钱,接下来一个月里,两个人吃饭、水电都要靠这一点点的钱维持下去。冬季清晨苍白的太阳没有让人觉出一丝暖意,程淮义默默计算着每天可以花多少钱,才能支持到下个月拿到生活费。这么一点点钱,又要去哪里攒出两个人的学费书杂费呢。苏默退了烧,有些恹恹地靠着程淮义。他肚子有些饿,然而不敢说。他抬头怯生生望了程淮义一眼,见程淮义没有注意他,便悄悄伸出小手握住了程淮义的手。程淮义想着心事,漫不经心扫了他一眼,没有作声。苏默胆子大了一点,小手用力握紧了一些,偷偷抿着唇无声笑了起来。程淮义一低头,正好看到小东西笑得眉眼弯弯。苏默其实长得十分好,白白嫩嫩,一双眼睛又大又黑,是十分可爱的小孩子的长相。平时很少笑,这么一笑起来,可爱极了。程淮义看得新奇,蹲下来将他抱在怀里,用额头去碰他的额头:“好了,已经不烧了,还难受吗?”苏默脸红了,还没人和他这么亲近过,他不敢抱程淮义的脖子,只好将两只小手握成小拳头,搭在他的肩上,声音又小又轻:“不难受了。”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声,“谢谢哥哥。”程淮义被小东西一声“哥哥”喊得心又酸又软,他亲了亲苏默的额头:“哥哥给你买包子吃好吗?”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苏默啃着rou包子跟着程淮义回家。他的眼睛不时瞄一下程淮义手里的塑料袋,哥哥买了一点rou,今天中午要给他炖rou汤喝。想到能喝rou汤,苏默的口水都要滴下来了。以前苏稻很少买rou给他吃,他长得又瘦又小,比同龄的孩子要矮一个头。一回到家,程淮义就做上了饭,小小一间房子里,除了床铺就是灶台。炉子上一炖rou汤,满房间都弥漫了水蒸气和rou香。被程淮义塞在被窝里的苏默狠狠抽着鼻翼,笑着嘀咕:“好香啊,太香了。”程淮义觉得默默似乎活泼了一些,和几天前沉默寡言的小孩子有些不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也很高兴地附和他:“对啊,这个味道真是太香了,幸好我们房子小,不然默默就不能在床上也闻到了。”苏默从被窝里伸出个脑袋看着程淮义,看着他洗米煮饭,看着他把切好的大白菜倒进汤锅里,只觉得好高兴好高兴啊,他一直笑一直笑,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就是停不下来。程淮义也看着苏默笑,偶尔擦干了手,过来摸摸苏默的脑袋,像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