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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宫异好生带回来之后,便安慰宫一冲道:“师父,十六少还年轻,不懂您的良苦用心。”宫一冲摇头,语气中带出恨铁不成钢之意:“他当真是被玉家人宠坏了。”林正心浅笑:“师父,您不必如此忧心。十六少毕竟是您亲生之子,这血浓于水,也不至于欺师灭祖。十六少只是心中仍对魔修抱有偏见,渐渐会好的。”宫一冲捻着自己的袖口,眉间略松开了一些:“那时候,姓应的孽障如此猖狂,我也是煞费苦心,几番算计,才决意留下履冰。履冰是我幼子,天真无邪,将他留下,其他门派也不会对他多加提防。我想着,势力稍弱的门派因为应宜声的缘故,势必不肯收留他,殷氏作为最大仙派,最有可能收容他。将来我们重见天日时,便能借助履冰,轻而易举摧毁殷氏。谁想……居然是东山玉氏把他领了回去。”听了宫一冲的遗憾之语,林正心急忙安慰:“师父,您放宽心。现今乐氏、展氏已亡,秦氏负隅顽抗,人心惶惶。如果我们能用履冰拿下东山,独剩殷氏一门,还怕他们掀起什么风浪来吗?”宫一冲微微颔首:“正是此理。”林正心继续道:“十六少现在想不通,也只是一时。他也不想一想,如果他不听从师父的话,又能去哪里呢?难不成仍回东山?到时候,东山不会忌惮他吗?他在那里,还能有半分立锥之地吗?”宫一冲面色更见缓和,但还含有一丝淡淡忧色:“我听说,昨夜渔阳那边有了异变。派去清剿的魔修竟无一人回归。你今天去看,他们情形如何?”林正心并不在意,答道:“弟子考虑到秦氏法阵厉害,生怕让他们发现咱们的真实身份,只敢守在山下等十六少前来。不过据弟子所见,那秦氏是元气大伤,疲惫得很。弟子刚踏上渔阳地界时,便觉地动不已,定是昨夜魔修袭扰所致,毁了渔阳的山基。”他越说越是喜上眉梢:“师父,衔蝉奴已死,还有什么可挂心的呢?再说,那姓应的业障前不久已经伏诛,您的大仇得报,何必要这么忧虑呢?”第129章幸福(一)宫一冲迈上正殿宝座位置,抚摸着雕镂着琴纹古谱的镶玉扶手:“……若不是魔祖亲自出手,那孽徒怎么会轻易伏诛?只是他这样死了,真真便宜了他。”林正心一时嘴快,顺着宫一冲的话就抱怨了下去:“不是说好了抓到姓应的,便由师父处置吗?魔祖也真是……”宫一冲蓦然变色,回头呵斥:“混账!”正一脸得色的林正心这才意识到不妙,脸色转白,双膝发软,噗通一声直挺挺跪在地上,脑袋径直磕上地板,热汗直流。殿内师徒二人两相静默了许久,唯余门外聒噪的朔风烈烈,攫干了空气中的一切暖意,冷到钻心刺骨。林正心撑在地上的双手手指忍不住痉挛抽动,惧怕到声音发颤变调:“弟子知错……弟子知错!弟子不该罔议魔祖是非……”宫一冲也不欲与他多言,在宝座上坐下,挥了挥手:“……下去吧。你知错不知错我不想知道。但你最好明白,假如你被魔祖抓到把柄,魔祖他连告饶的机会也不会给你。”林正心后怕不已,每个毛孔都滚热发烫,不由得扭头望向殿外——结满霜花的枯树树枝上伫立着一只寒鸦,瞳孔死黑,在注意到林正心的视线后,它张开灰喙,发出粗嘎的惨叫,振翅飞向天际。它刚刚栖身的树枝被踩得大幅摇晃起来,像是随时会折断一般。……余杭宫氏叛离正道、敬献龙脉于魔道一事,三日之内,天下皆知。这下,世人才知晓,昔日薄子墟之变,原是宫氏一族为了投靠魔道所使的金蝉脱壳之计。他们不仅将灭门的泼天罪名栽赃给了给与宫氏素有积怨的应宜声身上,还特意留下了一个活口,以宫氏唯一正统继承人的身份,平白赚了这么多年的名声。此事大白之后,仙界震怒,下令从仙籍中除去宫氏之名,并派三千仙兵攻打余杭悟仙山,然而有了吞天之象的魔力加持,从仙道转为魔修的余杭诸人,竟将三千仙兵杀灭殆尽!仙界气恼至极,下令给其余五大仙派,要求他们精锐尽出,攻打余杭。命令一下,短短半个时辰,来自玉氏、殷氏、展氏、乐氏和秦氏的五封手书便一一呈上,措辞各异,但表意都是一模一样的。——奉天界诰命,咱们要守护龙脉,倾巢而出,龙脉何人戍守?请仙界收回成命,自行解决此事。仙界气恼至极中,竟然一时间没人想到,前几日派去渔阳去嘉赏秦氏家主秦牧的武使,一直没有回殿复过命。……此时,在渔阳山上。那位武使大人仍在空中迎风招展。虽说被江循封了仙力,但有仙体加持,他死是必然死不了的,就是被挂在这里风干得太久,羞愤得他几欲自戕。今日是少有的天朗气清,视线极佳,江循负手踱步,站在通天梯下面,仰头欣赏了一会儿武使大人欲以头抢地而不得的神情,就绕到了在回明殿殿前支开的画案旁,看乐礼作画。在他笔下,一个女子正逐渐成型,巧笑倩兮,灿若海棠。乐礼走笔至此,搁下转问江循道:“可像那人?”江循托着下巴看了一会儿,指道:“轮廓已是一模一样,只是她并非桃花眼,是再圆润些的杏眼,她的唇生得和我几乎是一模一样,你看着我的脸描唇便是。她的眉……”江循把所有早就强调过的东西重新强调一遍后,刚想做出补充,乐礼便和自己异口同声道:“……务必要形神皆备。”江循吐出一口气,怪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焉和,麻烦你了。”乐礼已经画了三日有余,在此期间,他基本抛弃了所有写神写意的笔法,抛弃了勾皴点染的技巧,单用石墨打底,画废了十七八幅纸,终于得出了一幅与秦秋有十分相像的半成品。乐礼倒不是多么在意,只笑道:“没事,你只要按约定把代价给我就是了。”……得,说到底还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江循压低了声音,竖起一根手指道:“说好了啊,就一天。你千万别告诉玉九。”乐礼笑得那叫一个温文尔雅:“那天过去之前,我自然是不会告诉他的。”……臭不要脸。但是看在小秋的份上,江循忍了。——不就是变成猫被枚妹随便撸上一整天吗。——大不了就当做睡一天棺材板啊。当事人展枚也在画案一侧,不过他显然仍不知道江循和乐礼的交易。他眼上还蒙着一层白布,表情严肃,神游太虚,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