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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明信片的内容太限制,两三次之后才结束。直到他们全部安静下来费恩才能够睡着。“昨天晚上休息得怎么样,费恩少尉?”诺亚问道。“很不错。谢谢关心,长官。”没经思考就说出这样公式化的句子。“那就好。”诺亚抬起头看了看天空,阳光下他眼眶周围浮起的乌青也更加明显。两个人就这样,用幼稚的谎言对对方掩盖着相同的事实。“天气热起来了,‘那边’也会更躁动吧。”“我一定加强监督,长官。”费恩迅速心领神会,服从地低下了头。诺亚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背,并不是长官对下属的那种客套,而更像长辈对晚辈,或是友人间的那种亲切感。诺亚在庭院里随处走动,费恩在他身后跟着,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却又一步不落。诺亚一边在脑子里回想昨天看过的关于比克瑙的文件,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当时已经停产了的金箔包装奥地利产蓝鸟香烟,叼在嘴里后又取出一支亚努斯镀镍黄铜的打火机熟练地点上香烟深吸一口,袅袅烟雾随之扬出。虽然努力想克制,费恩却还是在烟顺风扑面而来的一刹咳了一声,然后自觉有些失态地屏住呼吸。诺亚回过头来,将烟夹在手指间:“费恩少尉,你不抽烟么?”费恩摇了摇头:“从来不,长官。”小的时候家里有人抽手卷烟,他每次闻到那个味道就想吐,并且严厉的家教也决不允许他接触那种东西。入伍后每个月配发的补充物资中有几根随食品发下的香烟,他却每次都是任由同寝室的几位烟民将他的那份也拿走,尽管每次他们叼烟聊天的时候费恩都觉得自己的肺被埋入了好几米深的土里。诺亚盯着他的时候,他一直低着头,唯恐方才不敬的举动会造成长官的反感。然而没过多久诺亚就不发只言片语地转过身去。费恩也只好快步跟上。庭院里长了一些两人都叫不出名字的花,却在夏天的阳光下散出醉人的清香。几名身着条纹囚服的仆人修剪着草坪,见到诺亚也只是压着头恭敬地问好。再后来绕过庭院走向营地的路途上他们没有再说一句话。诺亚先后抽了大概三四根烟,费恩在无意间发现,他后来吐烟圈时,总是向着对自己逆风的方向。浅淡的烟圈随微风渐远消失在湛蓝的天空。庭院中的花木却有一种从前不曾注意的芳香。第13章XIII.客厅晚上的工作结束得还算早。多亏有费恩和其它人的努力,集中营那边一直维持着平静。尽管诺亚白天工作时,就算在办公室也能听到费恩那把克里格霍夫产的鲁格手\枪子弹嚣张地迸出膛中的声音。他早就发现费恩对犹太人的仇视已经大到不可能是由政府和官方强行输入。他每次开枪都带着享受夹杂不屑的表情,而那张英俊冷傲的脸也会在打骂犹太人时变得残酷凶暴得几乎扭曲。而对待苏军俘虏、政治犯、吉普赛人、同性恋者等时却没有这么激烈的反应。然而诺亚却从来都没有问过。从第一天他就敢断言费恩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这种事本来每个人都有,但往往越在外表注重坚强的人,内心的隐痛便越禁不住触碰。较于他,自己对犹太人却并没有如此大的仇怨,“只为了国家”这个理由干净得纯粹。抬眼望向被窗帘半掩着的窗。外面的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由地平线向上,从耸立的烟囱侧边,紫色的天空一直渐变到靛青。半钩弦月在浅色天幕中若隐若现。诺亚点上一支烟,正要坐上沙发时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窗外院中一辆车的角落。是那辆漆黑的军车。平时费恩回营地时乘坐的那辆车。诺亚紧了紧眉心,看了一眼腕上的表。离他工作结束让费恩离开已经隔了大约四十分钟,那辆车却还停在门外。他将烟头按入烟灰缸,然后走出门外。无需下那几级台阶便能清晰地看见费恩沐浴在浅淡月光下的身影。这样的角度只要一转视线便能发现门口注视着自己的诺亚。然而他的视线却一直被其它所占据。费恩站在汽车旁,庭院中除了他便没有其他人,只有远处守在大门两侧站岗的士兵,如同塑像,融入在静止的背景当中。他低着头,认真地注视着自己的指尖。那里,一缕嫣红的血流涓细地淌出。费恩却像正在端详,或者欣赏着。捉摸不透的蓝色美丽眼眸紧锁住那条细微的伤口,对于自己体内向外沁出的猩红血液漠不关心,像是根本不知这血液来自自己。那样麻木的表情又似是根本感受不到痛感的存在。诺亚悄无声息地倚上门框抱起手臂。天色渐沉,惨淡的月光投射在光洁漆黑的车辆上,然后照亮了费恩那张毫无血色和表情的脸。不——并不是毫无表情。那精致的五官混杂了太多情感以至于将每一种都冲淡。然而诺亚敏锐的观察力自十几年前进入军校便经受过严苛训练,虽不至完全解读,但他眼中极力想掩藏的落寞、无助和软弱都被撕裂伪装的外衣裸\露在空气中。看到这样的费恩,诺亚莫名地好像胸口遭撞了一记。他不想做一个只会看着下属默默流血的所谓长官。然而当他正准备走下台阶鼓舞一下费恩时,他又看到了费恩眼中另一种眼神——像燃起的黑色火焰般,比诅咒更加恶毒的怨恨,全部贯注于缓缓沁出伤口的那一滴血。对涌出于自己身体的血液,竟存在如此的痛恨。却又更加的悲凉和无助。诺亚忍住那一瞬冲下楼梯的想法,然而他的下一个动作便是转身走回房子里,然后重重地关上了门。庭院里费恩听到这个故意的巨响才猛然从纷乱的万千思绪中惊起。循声望去只见钉着金属门牌的紧闭房门。苍白的英俊面容许久才恢复血色。黄昏中的庭院仍酝酿着瘆人的死寂。不经意间,伤口中溢出的血液已滴落脚边的泥土里,犹如植物疯长的根系迅速地渗透进这片大地。第14章XIV.办公室擦过几遍鞋油,泛着黑光的军靴踏在地板上发出刻意抑制下来的脚步声。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依旧看着手中的文件。“长官,您的信。”费恩站定办公桌前,将信封双手递上。诺亚眼光一直盯着冗长的数据头也不抬:“是么,哪里寄过来的?”“柏林。”似乎是已提前熟知过信封面上每一个角落,费恩脱口而出,“不过是私人信件,长官。”认为这个地点有必要进一步解释,费恩又补充道。诺亚放下钢笔,从费恩手中接过那封信件,快速扫了一眼发信的地址,以及表示经过军区审核并且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