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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天晚了,路上注意安全。”目送着陆离欢快地离开,花栗准备关门,却看到地上的百合还在,刚才被陆离踩了一脚,本来就枯黄发焦的花瓣被碾得不成样子,一滩花汁难看地黏在地面上,看上去很碍眼。花栗微微皱眉,把百合拿进屋。……然后丢在了垃圾桶里。就这么丢在外面实在是太有碍观瞻了。可他没看到,自己附身下去捡花的时候,走入黑暗中的陆离恰好回过头来。亲眼看着花栗把百合拿进门去,陆离脸上的笑意直接僵掉了,他像是不小心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似的,抱着昏昏欲睡的小崽儿快速跑开,越跑表情越糟糕,直到跑不动了,他才喘息着站定,胸膛一起一伏的。他能猜到那花是谁送来的,正因为猜到,他才气。他有什么好的!为什么还要他送的东西?!他站在渐凉的大街上,心一寸寸被秋风吹冷,从花栗家里带出的热气儿也一点点消散开来,他有点手足无措,转头去看花栗居住的那片住宅小区,企图从中间找出花栗家的具体位置,可一片灯火辉煌晃花了他的眼睛,他怎么也辨认不出来哪扇窗户里的光是从花栗家透出来的。泄气地扭过头来,陆离掏出手机,下了下决心,打通了一个人的电话。蒋十方接到陆离电话时,正在心烦一句话该怎么翻译才像样,看到来电显示,他才略略振作了精神,清了下喉咙,接起了电话:“嗯?大晚上找我有什么事啊?”陆离听到蒋十方那边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的调侃腔调,莫名就来了气,但他这次有求于人,就把冒到喉咙口的火气往下压了压:“嗯,想问你点事儿。”蒋十方怎么听自己的声音都不像往常,正为自己糟糕的伪装而懊恼,就听陆离问道:“你以前跟小花花是朋友是吧?”朋友?蒋十方有点喘不上气来。他觉得如果自己还以“小花的朋友”自居,就实在太不要脸了。于是他答得很含糊:“认识。不算太熟。怎么?”陆离挠着怀里小崽儿软软的肚子,权衡了下。算了,蚊子腿再少也是有点rou的,他总不至于蠢到跑去问顾岭怎么攻略小花花,蒋十方……就凑合下吧。他把乱动的小崽儿当围巾缠在自己的脖子上,说:“……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吗?那个……我觉着他人不错,嗯……你懂么?”蒋十方手里的笔径直掉在了地上,圆珠笔笔尖着地,啪的一声,像是戳开了他自己的心脏。他勉强笑道:“当然懂。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们……明天见一面?”陆离喜上眉梢,立刻答应了下来,约好时间地点后就挂了电话。蒋十方面对着黑了屏的手机,拼命看着,一直看到双眼发酸,也没能厘清头绪。乱,太乱了。他愿意看到顾岭成功追回小花,毕竟顾岭是他发小,但理智告诉他,小花原谅顾岭的可能性太低,顾岭现在的努力,无异于飞蛾扑火,白费功夫。他喜欢陆离,他希望陆离得到他想要的任何东西,自从知道陆离是男的之后,他就一直在等待,等待着一个最合适的机会,但现在看来,等待是绝对的下下之策,他等来的结果是陆离喜欢上了小花,而且他竟然想要从自己这里知道追求到小花的办法。可……他又对不起小花。他希望小花得到更好的,但他根本无从判断,顾岭或陆离,对于小花,谁是毒药,谁是蜜糖。理智和感性在他脑子里搅成了一锅粥,搅得他的头要裂开了,他做什么选择都不对,但他想要抽身,却又发现自己牵绊得太死。顾岭、陆离、花栗,和他蒋十方死死纠缠在一处。他要逃,是不负责任;要管,却又无从管起。他附身拾起掉落的圆珠笔,无意间在身侧的落地镜里看到了自己,冲着镜中的自己挑起了唇。……真狼狈啊,活该。……而在陆离离开后,花栗隔壁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顾岭从一条狭窄的缝向外看去,发现地上的百合不见了,眼睛里顿时有了光。……有希望的,是不是?同宿的青年林韫回来后,被熏黑了一大片的厨房瓷砖和挥之不去的焦糊味震惊了,狠狠抱怨了一通烧糊的锅,顾岭没吭声,他也发现对一个“哑巴”撒火怪没趣的,就带着一身倦意早早睡下了。十一点半,顾岭照旧去了花栗的窗下,念了一段广播剧的内容,又开始唱歌。花栗今天没有来赶他,这让顾岭稍稍有些安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很快又不安起来,满心都是甩不脱的猜想和苦恼。……他是连理都不愿理自己了是吗?凌晨一点左右的时候,窗内传来的花栗的呼吸声才趋向平稳,翻动声也消失了,顾岭的心随之渐定下来,想着花栗睡熟时沉静的睡颜和在枕边握紧的拳头,嘴角上扬。顾岭仰起头看着月亮,灰蒙蒙得冷清得很,月色被水冲淡了一般模糊,他靠在轮椅背上,眼里心里浮现的都是花栗的影子。这个症状,自从在“男神睡务局”里和花栗重逢的时候就不定时发作,他总能看到花栗灿烂活跃明亮的笑容,而现在,他是多么希望花栗能再对他这样笑一次。……慢慢来,一点一点来,不能急,再怎么说,他今天是收下自己的花了,不是吗?第二天,新的一束满天星被插在了花栗家门口,但是一天过去了,都没有人动。这就让顾岭很诧异了。……明明昨天都收下了,为什么今天又不要了?这小小的一束花搅得顾岭一整天都坐卧不宁,隔壁一有开门关门的动静,他就警觉地移动到门口查看,发现那束花还放在原处,就沮丧地回到房间里,心不在焉地看着工作室发来的工作安排、配音组的催稿和B站的催更通知,处理的效率低到出奇。晚上,他结束了花栗窗下的工作,回到了房内。三支红玫瑰摆在桌上的花瓶中,被清水养了一天,原本闭拢的花苞已经绽开,美得正好。他小心地捧着花,悄无声息地带花穿过客厅,收回了花栗门上已经打蔫儿的满天星,换上新鲜的花束,把满天星带回了自己的房间里。他对着花发了半天的楞,把花瓣一点点捋平,放在一个本子里做了书签,做好后就趴在本子上,闻着淡淡的草木香气,疲惫感一股一股地涌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