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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怯地说出自己的年龄。“我毕业一年了,但这是第一次参与长途旅行。”皮耶尔说,“我以前都只在阿尔法星系内部航行,虽然舰艇没有浮士德这么大,可至少不会出现这样恐怖的事情。”江彻和奥维德跟他坐在六层的走廊上,盯着外头无边无际的黑暗呆看。奥维德发现皮耶尔的眼睛是非常漂亮的深蓝色,忍不住盯着瞧了半天,还出声问他:“蓝眼睛真好看,对不对?”皮耶尔:“……你也是蓝眼睛啊。”奥维德:“对。”皮耶尔:“……什么意思?需要我赞美你的眼睛吗?”奥维德:“如果你真要这样做,我不会拒绝。”皮耶尔:“你到底是什么人?”江彻无心听两人毫无意义的对话,一直关注着驾驶舱里的声音。驾驶舱的门没有关紧,里面的争执一旦激烈了,走廊上就能听到。皮革米在大吼大叫:“我也不是自己愿意才过来当这个舰长的!我本来只是阿尔法星系运输舰的舰长,跑过星际旅行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出来!”白令尖锐地反驳他:“这和你愿意不愿意没有关系!你既然上了浮士德,你既然接受了任命,你就要认真对待!喝酒?还喝醉了?皮革米,你不止不是一个合格的舰长,你甚至没资格做一个合格的船员!”江彻把手肘撑在膝盖上,歪着脑袋仔细地听。在迁跃程序中止之后不久,皮革米就回来了。他看到驾驶舱里的白令和林尼,十分震惊,根本说不出任何话。林尼把其余人赶出了驾驶舱,门未关好就开始和皮革米争吵起来。迁跃是停止了,可是浮士德已经被银河核球的引力捕获,以浮士德的动力水平,摆脱这种强大引力的可能性几乎是完全没有的。江彻不知道他们怎样才能回到正确的18航线上。“那为什么要撤走白令?”林尼的声音传了出来,“白令一直驾驶浮士德,她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我离婚了。”白令冷静地说。驾驶舱里静了片刻,林尼咬牙切齿:“所以你为什么要在航行之前离婚?!”白令大笑了一声:“这是我个人可以决定的吗?”江彻和奥维德都是一头雾水,两人同时转头看着皮耶尔:“离婚了就不能驾驶舰艇?”“婚姻关系出现变化之后的三个月内,舰艇成员是不能上舰的。”皮耶尔说,“这是比格人格测试的要求。”比格人格测试在经过多次增补之后,增加了一个“完全否决”的机制:凡是三个月内个人的生活和工作出现重大改变的,不管比格人格测试的499题得分多么优秀,一律不得以船员身份上舰。这个“重大改变”包含的内容很多,比如婚姻关系的改变,比如亲人离世,比如个人健康状况出现严重问题,等等等等。“不只是离婚,结婚也一样的。”皮耶尔解释说,“白令舰长和塞缪尔舰长提出离婚的时候,浮士德还有一个月就启程了。她被临时撤了下来。因为这段时间主要的任务是给118航线增派科学舰和补给舰,所以能用的舰长不多,有资格、有时间跑长途旅行的就更少了。”“这些所谓的重大变故,真的会让人的人格发生变化吗?”奥维德问。皮耶尔:“就算对人格没有影响,对情绪也有很大改变。深空旅行是很枯燥很无聊的,能上舰的人都是情绪稳定,起伏不大的那种,比如我。”奥维德打量了他几眼。江彻听着皮耶尔的话,他觉得这个人格测试很正确。人生之中的“重大改变”,确实能够完全重塑或者毁灭一个人,他对此深有体会。“我们怎么回去呢?”他低声说,“如果没有任何外力帮助,我们根本逃脱不了核球的引力。”奥维德盯着情绪低落的江彻,小声问:“江,你想吃醉蛋吗?吃了之后人会开心一点。”皮耶尔在一边接着江彻的话往下说:“118航线上失踪了很多艘舰艇,至今都找不回来,比如哥白尼号。其实有时候我猜,这些舰艇没有消失,也没有坠毁,他们只是同样被别的星球的引力捕获了,无法逃脱出来而已。”江彻没有再应声,奥维德却想起了自己还未吃完的醉蛋,殷切地鼓励江彻“吃一吃”,这样会“高兴起来”。几个小时之后,江彻和奥维德在一层的工具间里,听到了代舰长白令的全舰广播。“……我们遇到了一些危机,但并不严重。浮士德很快就会回到正确的航线上,我们将顺利抵达我们的目的地地球。”白令的声音沉稳有力,“我是浮士德的代理舰长白令,是马赛最年轻的女性舰长,同时也是管理浮士德时间最长的人。请各位乘客信任我和我们的船员,我们必将竭尽全力,将浮士德和各位带回安全、稳妥的航线上。”“这样夸自己不觉得脸红么?”奥维德问,“而且这是在骗人吧?问题明明很严重。”“对乘客也只能这样说了。她很厉害。”江彻说,“能进行深空航行的女性不多,她是其中最出色的那几个。”奥维德想起了一件事:“皮耶尔说她的丈夫是塞缪尔舰长,你知道是谁么?厉害吗?”江彻深叹一口气:“我不知道。你可以去休息吗?你真的……太多话了。很吵,我需要安静。”奥维德看着江彻的手:“我以为厨师在做菜的时候,会特别需要跟人聊天。”江彻:“不,我不需要。”皮革米把舰长一职给了白令,自己自认无能又懒惰,不再管理浮士德上的事情。白令接手浮士德之后,立刻启动全频率的发射装置,不间断地向外发送求救信号,目的是找到118航线上的科学舰。皮耶尔则不断致力于泼冷水,反复跟江彻和奥维德强调:科学舰使用的通讯频率跟民用航线上的舰艇是不一样的,能收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除非科学舰也同样开启了全频率接收。江彻饥肠辘辘,和奥维德、皮耶尔在船员餐厅里吃了一顿味道平淡的营养餐之后,想起了自己还有大块牛rou放在冷藏柜里,没来得及吃。再不吃就来不及了。他想,死也要做个饱死鬼。奥维德第一次看到牛rou用捶打和穿插的方式处理,一肚子的问题,但又怕江彻若不高兴就会剥夺自己享用食物的权利,于是紧紧闭着嘴巴。这块雪花牛rou正好是里脊rou,江彻把它切成条之后,用菜刀背不断捶打,又用剪刀逐根插个不停。“……这样rou会更松更软。”他跟奥维德说,“你想问的是这个吗?”“是。”奥维德满足地点点头,继续认真看江彻处理牛rou。江彻觉得很奇妙。他怕死,怕自己回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