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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的,像是只被激怒的小兔子,恶狠狠地盯着自己。“怎么?想杀了我?”回过神来,南狸有些后悔刚才对叶补衣的恶毒之语,但他当惯了王上,要让他当即承认自己有错、把话咽回去是根本不可能的,“你胆子见长啊,叶补衣。”他是当真以为叶补衣会过来捅自己一刀的。短短几瞬,南狸已经构思好了他扑过来之后的情景。他不会躲,任他捅上一剑便是,左右自己是不会被这么个小东西弄死的,等他捅过这剑消了气,自己再慢慢往回哄一哄,他的小脾气再怎么样都会消的。南狸自觉自己很了解叶补衣,所以,当叶补衣被切断的小指从床上滚落下来时,南狸甚至没能反应过来。数秒之后,南狸大骂一声,上前一把把短剑打落在地:“你他妈疯了吧叶补衣?”叶补衣蜷在床上抱住手,右手尾指断裂处血如泉涌。他的肩膀抽搐不止:“疼……我疼……”南狸拉过他的手,动用力量为他止血:“现在知道疼了?你有气你捅我啊?往自己身上下刀子你他妈真有本事啊。”叶补衣脸色惨白,嘴唇干裂,呼吸极轻,但他却竭尽了全身力气把南狸往外推:“脏。”南狸气极:“嫌我脏?所以你把指头剁了?那你他妈里里外外都被我碰过,你怎么不去死呢?”听了这话,叶补衣愣了好半晌,才小声说:“……没错,我脏,是我脏。求你让我走了吧。”南狸发现这人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又看他的血已止住了,便一甩袖子:“要滚就快些滚,你这一身血腥味,出了虎跳涧就是个死。”撂下这句话,他负气离去。被冷风一吹,南狸的酒意稍稍醒了一些,他在门口烦躁地徘徊一圈后,便听到屋内传来了细细的啜泣声。渐渐的,啜泣变成了饮泣,再演变成了嘶哑的痛哭。南狸没听过人能哭得这么痛,像是眼睁睁地看着身体的一部分被人硬生生扯掉,又无能为力,只能疼得像个小孩子似的嚎啕大哭。南狸被他哭得有些喘不上气来,想要推门进去,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了下来。他暂时无法面对叶补衣的脸,只好转身离开,把那磨得他心脏发痛的哭声甩在了身后。这一夜他喝掉了七八坛陈酿的存酒,和衣宿在了主殿的王座上。谁想第二日,他再回到屋中,却不见了叶补衣的踪影。……他什么都没有带走,包括那截断指。他抓来守关的鬼修质问,得到的回答是,昨夜叶补衣出了虎跳涧,说是鬼王令他出去的。得知消息,南狸在殿中走了好几圈,扬手砸了一个人俑。人俑内里传来的惨叫声不仅没让他平静分毫,反倒叫他更加躁郁难耐。很快,遍地都是人俑裂开的破片,南狸站在一地的碎片中,喉咙哽得发痛。小道士跑了?他怎么敢跑?他连剑都拿不稳,昨夜还斩了自己一根手指……他不敢再想下去:“祝东风!滚出来!”祝东风从殿外走来,看见这满地的狼藉,不禁错愕:“您……”南狸指着殿外:“你去,去把小道士给我抓回来。”祝东风自然不会违逆南狸的意思:“……是。”南狸犹疑片刻,又把祝东风叫回,细细叮嘱道:“他受伤了,该是走不了多远。找到他后,你告诉他,叫他别闹了,我昨晚是……是喝多了才说那样的混账话;他若还不肯回来,你就把他扛回来。注意千万别拉扯他的手。”祝东风满面无奈,领命离去。南狸在殿里坐卧不宁了整整一日光景,才等来了来复命的祝东风。“没找到?”南狸咬牙切齿,“他一个修为低劣的小道士,和凡人有何区别?你们连一个凡人都抓不住?”祝东风汗颜:“王上,我们搜遍了附近,可实在是找不到王妃。”南狸愈发心慌。蛮荒茫茫,他能去哪里?他强忍着满心的惊惧,愤然起身:“一群废物!我亲自去找。”一日过去,三日过去,三个月过去了。南狸惊慌地发现,他当真找不到叶补衣了。他尝到了夜夜不得安枕的滋味儿。当年,他的结发妻子云华是死于一个道士之手,而南狸也被此人送入了蛮荒。千百年过去,云华成了他心口的一粒朱砂痣,好容易盼来了一个叶补衣,但现在,他却化成了一根针,一根刺,楔入他的心脏,叫他寝食难安。他唯有在梦里才能看见叶补衣一面,因此他愈加凶猛地饮酒,好在酒醉过后去寻找叶补衣。这一日,他又梦见了叶补衣和他过去发生的事情。他们照例在湖边玩捞东西的游戏。玩过好几轮后,叶补衣嚷着累,爬上岸来趴着不动了,潮湿的衣服勾勒出他圆滚滚的臀线,甚是可爱。他伏在地上,摆弄着那些捞上来的东西,并对其中的一样小玩意儿爱不释手。那是一块碎片,还会发光,像是从某样装饰物上掉落下来的,叶补衣把那东西放在胸前,比比划划:“把它做成链饰一定很好看。”南狸把他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取笑他道:“链饰?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喜欢这种发光的东西?跟个小姑娘似的。”叶小姑娘不说话,把碎片在掌心里拨来拨去。“真有那么好看?”南狸握住他拿着碎片的手,“……别看了,看我。”叶小姑娘看了他一眼,低头抿唇的害羞模样更像小姑娘了。“看一眼就这样?你有多喜欢我?”南狸忍不住逗他。叶补衣脸红红地咬着唇想了想,才认真答道:“就是……想当新娘子的那种喜欢。”南狸很满意这个答案,亲了亲他的唇:“好啊。我把这东西做成链饰,等我哪天想办个婚礼热闹热闹,就叫你戴着它嫁给我。”说完这句话,南狸就醒了过来。他睡在叶补衣的床上。睁开眼后,空荡荡的房间也在一瞬间把他的心清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