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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律师也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似乎连空气里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氛,可就在这个看起来似乎有点普天同庆意味的时刻,舒易安却突然想起了那个被所有人遗忘的男人。那个叱咤黑白两道的男人,年纪轻轻却已经做尽了让人匪夷所思的伤天害理之事,刚刚步入人生最好的年华却将要在监狱里度过剩下的漫漫几十年余生,舒易安实在有点好奇,不知道男人在接受到来自正义的审判之时,此时此刻,他脸上表情该是怎样的?因为好奇,舒易安停下了手里整理文件的动作,带着点审视意味的目光穿过人群,望向那个坐在被告席上的男人。却不料,那个男人也正看向他的方向,不过男人看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坐在他身旁的公诉员。在那之前舒易安曾想象过无数次男人此刻的表情,或许有忏悔,或许有痛苦,甚至或许是对在场所有审判他的人的仇恨,可舒易安怎么也没想到,静静看着他们的男人毫无反应,那些欢呼雀跃的人群在他看来,仿佛不过就是一群跳梁小丑。这个认知让舒易安心里微微一惊。男人深不可测的目光牢牢锁定着公诉员的身影,漆黑纯粹的瞳孔分明异常平静,可不知为何却叫舒易安感觉毛骨悚然。他抿了抿唇,正准备提醒身旁的公诉员,却不料男人的目光忽然一转,黑眸中倒映着他浅浅的身影,然后轻轻一笑。那笑容,竟然邪佞到极致。让舒易安觉得自己仿佛一头被猎人盯上的猎物,所有的动作瞬间僵硬,眼中脑中都只剩下男人邪气凛然的笑容。那天之后,他几乎夜夜都会梦到男人的脸,男人的笑容和男人意味不明的目光,黑社会老大入狱后小弟报复律师的戏码层出不穷屡见不鲜,因而他为人处事不免小心谨慎了许多,生怕一个不察招致灾祸,一段时间下来,舒易安的精神只可用崩溃二字形容。舒易安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一切都风平浪静,而那个公诉员也并未遭遇横祸,舒易安的心这才渐渐放了下来,想来,男人多半已经死在了监狱里。可现在,男人不仅毫发无损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并且竟然用那日法庭之上看那名公诉员的目光打量着他!理智逐渐回笼,舒易安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是他太过于得意忘形了,竟然忘记男人是什么样的身份地位,自古以来有哪个黑老大不是记仇的?这一年来他已经不再对那个公诉员有过关心,现在想来他竟然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个人了,恐怕他已经……就在舒易安的思绪纷乱如麻的时候,一声极轻的嗤笑在他耳畔响起,舒易安僵硬地抬起头,却是男人单手撑着下颚,歪着头兴味盎然地打量着他:“唔……你这人,倒是有趣……”也许是舒易安害怕的模样极大地取悦了雷劲,他眯了眯眼,意味不明的目光游走在舒易安稍显稚嫩的脸上,看他分明恐惧得要死却还强迫自己佯装成平静的样子,雷劲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颚:“我对你有印象……”舒易安一怔。雷劲眯着眼,似乎思索得很苦恼:“是在哪里呢……”半晌,雷劲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舒易安的呼吸几乎都在此刻暂停。“是在三年前吧,法庭之上那个坐在公诉员旁边东张西望的……”看到舒易安骤然收缩的瞳孔,雷劲愉悦地扬起唇角,沉下嗓音宛如情人一般低声道,“……小助理。”舒易安浑身一颤,眼前的景物几乎在这一刻天旋地转,他僵硬地转动眼珠,男人唇角邪佞的弧度落入舒易安眼中,恍惚中竟仿佛与三年前在法庭之上的那刻重合了!如果说舒易安的神经本就紧绷到极致,那雷劲的这抹笑容无疑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舒易安的大脑几乎成了一团乱麻,脑子里反复闪现的只有一句话——雷劲认出他了,他只有死路一条了。那一刻舒易安想了很多,但总结起来就只有一个词——悔恨。他不应该那么冲动的,就算是因为回家看到散落一地的衣物,发现女朋友和别的男人*地躺在床上,他也不应该在一时冲动之下拿刀了断了那对狗男女性命。可这种事谁又说得准呢?如果不是他们毫无忏悔之心,甚至反过来对他冷嘲热讽,他也不会一怒之下做出这样冲动的事。记得那女人总说他工作太忙没有时间陪她,可他这么努力地工作打拼,还不是为了他们的未来么?还真是不值得,杀了那对狗男女脏了他的手,如今又在监狱里遇到了跟他有宿仇的雷劲,现在看来在监狱里活不过一个月的人恐怕是他吧?舒易安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绝望的人,但这一刻,他真的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就在舒易安有些自嘲认命的时候,雷劲却嗤笑了一声:“这种程度就准备放弃了?”“啊?”舒易安怔怔地发出一个单音节,却见雷劲已经慵懒地靠向身后的墙壁,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场仿佛舒易安刚踏进这间牢房的那刻,冷漠得简直足以冻杀在场所有人。看样子似乎不打算再搭理他了。这算什么啊,舒易安有些不满地暗自腹诽。但不可否认的是舒易安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僵硬挺直的身体也终于得到了片刻放松,他用手轻轻按上自己尚还处于鼓噪之中的心跳,垂眼凝视着自己因为过度紧张而潮湿的掌心,眸光复杂地握紧了拳头。再抬头时,舒易安的眼神已经变得坚定,他刚一迈开脚步,雷劲那些本已躺在床上的手下们立刻机敏地直起了身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舒易安的一举一动。舒易安神色未变,在男人们凶狠的目光中径直走向牢房角落里唯一一张空余的床,旁边的男人见他这番动作,从角落随意扯了一床棉被扔在那张逼仄的小床上:“喏,你的被子。”说着男人有些不怀好意地瞥了舒易安一眼,被子一撩便不再搭理他。舒易安默然看着他面前的小床。这张床处于一个逼仄的墙角,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加上雨水寒潮的侵蚀,墙面上的白色漆皮有不少已经卷翘起来,还有不少落在了那张小床上,光是用rou眼就能看出那张小床也被沾染得同样潮湿不堪。再看看扔到他面前的棉被,相当薄的一层明显也不会起到任何保暖的作用,黄棕色的统一被套上更是有无数肮脏的不明污渍,就算舒易安这个人没有半点洁癖,要接受这样的棉被也实在是强人所难。毫无疑问,这是所有床里最差的一张。而这张床,就是他的。这样明显的挑衅,舒易安仿佛都能感到男人们看他的目光都变得幸灾乐祸,舒易安蹙眉紧紧盯着面前的小床,半晌,掀开那散发着呛人异味的棉被躺了下去。没有见到期望中的反应,男人们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却也纷纷收回目光躺下睡去。舒易安本来以为,他在监狱里度过的第一个夜晚该是多么地难熬,撇开刚入狱时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