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93
,上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无不可。如今要寻个正经营生,却有些难。文人能做的,不过是那些行当,譬如帮闲教师、清客相公,乃至帐房师爷一类,再或者将自己的笔墨卖到书局去赚些润笔,又或是小有名气者将字画卖到纸店之类的地方换些银子。京中大户都有家学,不必向外聘。寒门小户上的学堂,早有老先生在那扎根,况且束修甚少,萧索大约愿意,沈砚却必定看不上眼。清客相公倒是一门好营生,得利多又不必费力,素日尽干的是些溜须拍马之事。但萧索性子耿直怯弱,吹捧他做不来,让他得罪官老爷,他又不敢。况且多有大户人家的老爷、少爷包占清客之事,沈砚大抵也不愿他做此营生。言浚家大业大,祖上是世宦之族,如今虽然人口凋零,但在府上给萧索单辟一个吃空饷的席位养着他,也不费力。只是沈砚不直接给他银子,反而让自己给他寻个活计,显然是在给萧索“做面子”,想让他自己赚银子——起码面上如此。此事必得做得刀切豆腐两面光,滴水不漏,不能流露出丝毫施舍之意方可。至于帐房师爷之流,萧索从前做过的,倒也熟悉。但京中没有小衙门,官家大都讲究,师爷必要绍兴的,帐房必要山西的。而且衙门口里谋生,最易沾染是非,沈砚也必不愿他去。卖字画、赚润笔也非好营生。前者萧索做过,沈砚见人人有他家独宝的真迹,心里一缸醋打翻半缸,生给他搅黄了,最后只有陆宇去买画,还都被沈文玉强行拿了去。后者倒也轻省,似萧索这般满腹经纶的文人,写起故事传奇,或是帮人点校文章,又或是代笔之事,做起来都容易。只是此等事有损声誉,将来若入朝为官,这段经历便会成为让人揶揄的一耻。言浚苦思良久,终于想到一个好去处:“细细数来,也就是去书局最妥当了。你放心,这是门下省弘文馆下辖的官营书局,去里面修书的都算是官聘文人,不算串行。既是去修书,并非点校,也非代笔,日后也不会被人诟病。且历代文人修书,都是好学上进的美谈,传出去也不怕人说的。”“这个好,这个好!”沈砚大喜,“活又轻省,还能趁机看看书,他明年还得考试呢!”言浚笑了笑,早知他会满意:“银子也不少赚,每月有二两,足够他花销了。”“才二两!”沈砚立刻跳脚,“这么少,够干什么的!不行,你得给他加,就加……十倍,二十两吧。你去弘文馆帮我打声招呼,这钱从我俸禄里扣,别叫他知道。”言浚默默翻个白眼,将官帖递过去:“这书局里的人,也都算半个官了,须得有这官帖才行。你去交给他罢。”沈砚一凛,忙道:“我又见不着他,怎么给他!你三令五申还不够,如今还来试探着诈我!”“你急什么?倒也不只是诈你。”言浚笑道。“当初为着我劝散你俩的事,他多半已恨上我了。我去给他这官帖,估计他也不会要。还是你自己想办法,随便托个人,给他送去吧。哎,那王永业一家子不是你买通的么,此物让他传递正好!”沈砚心虚,随手揣下官帖,岔开话题说:“知道知道,我还有事和你说。那日皇上叫查冰库下埋尸的内情,他可跟你说了?”言浚摇摇头:“这几日御史台公务繁忙,还未及得上问。此事皇上恐怕又是意有所指,你查起来可要小心,还要多多揣摩上意才好。”“成天意有所指,直接告诉我多省事,非要闹这些玄虚!”沈砚没好气道。言浚一面走向外走,一面叹道:“凡事若都有这么容易,世人也不必成日算计了。我走了,你且歇着罢。”沈砚也不送他,摸出那张官帖,笑得甚是有鬼。他怎会轻易给萧索,必得讨价还价,哄着他一高兴,将那绣像绘本上的花样多试几个方罢。只是今晨萧索来时,神色却甚是萎靡。往日相见,他总是笑意满眼的,今日颇为古怪。他还瘦了许多,尖尖下巴看得沈砚心疼不已,拉着他手问:“怎么这么瘦了,苦着脸做什么,来见我不高兴?”“没,没有。”萧索抱着瓷罐,同他从后门进去,一路上低着头不言不语。沈砚愈发起疑,扯了扯他胳膊问:“抱的什么,这么宝贝?”“啊——”他忽然向后踱了两步,支吾道:“没……没什么。这是,茶叶,是茶叶。”“什么好茶?”沈砚眉头微蹙,“给我瞧瞧。”萧索偏着身子,将瓷罐半藏在身后:“不是好茶,别……别看了罢。”沈砚盯着他看了片刻,笑说:“行,不看就不看。你不给我看,我可有好东西给你看,跟我来。”他大手一捞,将萧索拉进室内,转过板壁,在小螺钿柜子里取出那张细心收着的官帖,“放下你那宝贝罢,我不看。你瞧瞧,这是什么。”萧索慢慢将茶罐放到条案上,忽又抱起来问:“我……你渴不渴?我给你……沏茶喝,好吗?”沈砚手僵在半空,默默收了回去,点头道:“也行,先喝茶,等会儿再说。”萧索走到茶桌前,拿过一只白玉小盖盅,从茶罐里取出些茶叶搁在里面,又去提小炉子上坐着的水壶,手一歪,滚水直向自己浇去。“哎,小心!”幸而沈砚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水壶,到底烫了手腕。萧索吓得丢下茶杯,伴着“哐嚓”一声响,扑上前去看他伤处:“要不要紧,要不要紧?”沈砚摸摸他发心,满不在乎地说:“没事儿,这怕什么。你想什么呢,恍恍惚惚的?若是你那小嫩手烫了,可就了不得了!”萧索默了默,拉着他的手浸在旁边的翡翠鱼缸里,低声道:“对不起,我走神了。”他那样温柔乖巧,沈砚禁不住捏捏他脸颊:“不妨事,一点儿都不疼。”说着晃晃手腕,“你瞧,比你的还灵活!”萧索分明见上面一片红痕,只是没有起泡罢了。他擦擦手,收起打破的茶杯,这次不敢再用玉的,随手拿过一只砂壶来沏茶。沈砚好笑:“你可知你手里这把壶是皇上赏的沉水紫砂,抵得过十只玉杯的价钱?”萧索手一抖,恭恭敬敬地又摆了回去。对着满桌茶具,竟找不出一只可用的。难道是天意拦他行此卑鄙阴毒之事?沈砚见他皱着眉头出神,便另拿过一只描金白瓷杯来给他,坐在树根雕的小凳上说:“这也值得为难,不过是个器物,打了就打了。你若喜欢,都砸了它们听响,也不要紧。”萧索顺手接过,费尽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