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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息地失去了第无数个线人的消息,就像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找不到了。短暂的错愕之后猛然想到某个自负过度又信誓旦旦的人,何欢微微笑了一下便由着他去了。虽然姚期自己公司里的很多事情有事没事都过来请教他,但姚期真要做什么他是阻止不了的。他就这么被生拉硬拽着把踏进修罗场的半只脚扯了出来,从潜藏的社会不安定因素变回普通高中生。由此,从小到大心中谋划了无数遍的报复被彻底搁置。课间,何欢回头看向窗外,阳光从苍翠的树木间透过来,打在人脸上,暖暖的。如果,生活能够一直这么安静多好,不论前尘,不看往后。以往一直觉得自己孑然一身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何欢第一次在生活面前低下头来认怂。但他凝视深渊已经太久了,深渊要予以回瞪。晚上放学,他像往常一样往学校外走。出了校门一抬头迎面遇上避之不及的人。在打电话发邮件寄快递都行不通之后,多年不曾露面却口口声声说关心何欢的人终于亲自出面了。何欢脚步顿了一下,径直走过去上了车。酒店订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路程只有五分钟。车窗外是初秋里的烈阳,闷热得可怕,下车的时候何欢背上已经生出一层薄汗来。一行人被引着往里走,何欢安静地跟在后面,直到包厢的门被推开,整个人忍不住一滞。只见某个吊儿郎当的霸道总裁一身正装坐在主位上,嘴角还若有似无地挂着笑。他说,既然是普通的家庭聚会我相信你们不会介意多一个人的,是吧,小欢?一直很少说话的男人终于忍不住了,冷冷地看着姚期道:这是何家的事儿。姚期眸中闪过一丝寒意,随后把手肘撑在桌面上拖着下巴静静看着门口的三个人。女人拉着何欢的袖子转身就要往外走,何欢侧身,脚步还没动就看见门口已经被人堵住了。江河站在一群人中间一脸歉意地说,菜已经点好了,麻烦各位坐着等一会儿,如果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费神批评。何欢苦笑着摇头的同时终于有幸体会到被姚期特殊照顾究竟是什么感觉了。受宠若惊是真的,气到你哑口无言也绝对是真的。何欢一脸无奈地走过去坐到姚期身边,拿过他面前几万块一瓶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回头,才发现姚期今天穿了一身帝王青的西装,衬衫的扣子恰到好处地开到第二颗,里面小麦色的皮肤若隐若现,腕上则是纯银衣扣低调而奢华。何欢:……相亲现场也不用这么打扮吧。姚期仿佛没看到身边人诡异的目光,吩咐江河把不辞辛劳过来示好的两个人伺候好了。本来准备推心置腹彻夜长谈的两夫妇一上来就被喧宾夺主,就和吃了一嘴芥末一样难受,全程黑着脸看着何欢侧身和姚期低语。几个年少的服务员一直守在门外,一举一动懂事又漂亮。直到夕阳隐没在林立的高楼之后天衣无缝的表情才显露出裂痕,笑容后面的不耐烦渐渐露出端倪来。饭桌上的人筷子没动过两下就被放下了,气氛随着时间推移一点点变得焦灼。最终,紧绷的弦在在姚期起身要去厕所的时候断了。一直无话的女人开口问,虽然我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小欢承蒙姚总照顾了。我觉得往后还是让小欢回自己的家比较好。姚期对她客套又虚伪的说法感到新奇,往外迈的步伐忍不住停下,百无聊赖地将手撑在何欢坐的那张椅子椅背上,漫不经心开口说,我也搞不清楚两位一直大费周章的立场是什么,但现在我是他的监护人。现在是,往后也会是,直到他十八岁成年。在此我要提醒两位别想了,就算成年之后他也是姚家的孩子,你们要从姚家手里抢人?两人的脸色在姚期看戏一样的目光下越来越难看,调动前半生所有的素养才堪堪撑住知识分子的体面没有恶言相向。素养很好的男人眼看情况就要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用整个手掌捂着眼睛顿了片刻,下定决心开口说,小欢,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你们母子。当年的事情错大部分都在我们身上,但人眼并非只能看见黑白色素,若要细论谁都有错谁都无辜。一直平静看着两人表演各种情绪的何欢在这一句话之后终于有了反应,他死死地盯着眼前人的双眼,说,其他我不管,这件事情必须是非黑即白,时间抹不平罪孽,必须有人道歉。何欢望着桌子对面两个年龄加起来已逾古稀的人,安静地等着两个人露出吃瘪的表情来。让他没想到的是两个人都是一副面如死灰的样子,随后,戴城某三甲医院外科主刀医生生平第一次对人低下头来,她说,小欢,对不起。短暂的震惊过后何欢抬起头来看了看天花板,深吸了一口气,笑了,他说,既然如此,我替亡母收下这迟来的道歉了。他起身,恰到好处地颔首转身。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涵养,但他今天太累了,真的没有力气去知道对方在知道母亲已死之后是什么反应,更加没有力气和原本就有血缘关系的人明枪暗箭。随着何欢离开门外的服务员和被江河临时找来充“黑社会成员”的一群人哗啦啦散去,偌大的包厢里只剩下两个人。挂念多年执着不忘的人原来早已身赴黄泉,故事的最后不是心结打开而是万事成灰空余恨。男人本来还沉浸在难以置信里,回头,看见自己老婆面如死灰的脸才收起自己的情绪慌忙将人扶住。二十年的从医经验下来女人什么没见过,从最初的沉痛到习以为常再到麻木,面对死亡能收起所有多余的情绪从不显山露水。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可以看淡死亡的人,直到此刻才明白过来,每次手术后病房外一张张如同枯木的脸下面究竟是怎样沉痛的心情。那时何欢已经走到酒店门口,抬头,是浓重夜色。他没听到包厢里那句近乎呢喃的轻叹:我半生为医救死扶伤功德无数,从没想过自己会对不起谁,结果到头来,连说一句抱歉的机会都没了。她死了,她死了啊。她死了我就是一辈子的罪人。那天的夜色很浓,乌云重重怎么也化不开。那是四季里最惨烈的一个季节,热烈过后怀念过后只为迎来万物冰封的冬天。考虑到天色已晚,姚期就让众人先回了,自己坐到了驾驶座上。他没有第一时间发动车子,而是打开车窗平静地坐了一会儿。何欢熟悉张牙舞爪撒娇耍赖逃避责任的他,熟悉指点江山翻云覆雨的他,安静的样子反而是陌生的,想了一下说了一句:我以为刚刚他们要我搬走,你会回一句,我是他唯一的亲人!“你没这么说过,而此句又太自负了,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