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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峙片刻后,老国相终于走上前,凭借着田氏自家人和为相三十年的老资格,态度和风细雨话里却绵里藏针地开始了对王上的教化。“王上,我大齐自官仲时期,便以商业立国,面临大海,晒盐而获天下之财,农业虽然不如楚南之雨水充沛,但年年风调雨顺,从未有过旱灾之年。今强秦虎视眈眈,强兵秣马,以图天下,老臣实在搞不明白,此刻,王上不是应该扩兵买马,意图天下吗?为什么还如同懵懂小儿,天天去做这些无用之功,不知威宣二世积攒下的财富,能供养王上几年挥霍?”这些话相当重了,齐抿王明显听到殿内一阵轻微的抽气声,这显然没把小王上放在眼里,若是父王在,这田婴,是绝对不敢在殿上说得,即便到了内宫,也不会当着侍卫宫女的面说半个僭越之字。若在以前,齐抿王早跳了脚,越没威信,越注重臣子对自己的态度,这种教训略多于劝戒的话,听起来着实让人不舒服。齐抿王把头转向田文,轻声问:“国相可有不同看法?”他知道田文,虽然面上敬重他老子,实际上内心里是滔天的不服气,他一方面希望他能有不同的态度,另一方面,他需要时间来思索着对答,他知道,若这次朝议不把这爷俩说趴下了,恐怕,其他人日后必不会服他,包括那位闭着眼睛快要睡着了的大将军。田文出列,拱手道“王上,臣也不明白,搞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做什么?臣洗耳躬听王上的教诲。”第16章远方的远方,是哪?齐抿王端起面前的甜汤,喝了两口,然后,看定田文,沉着说道“小国相在稚子之时,曾向老国相问过一个问题,不知现在,可否想明白了确定答案?”田文骄傲地笑了笑,正是那个问题,让自己在一众兄弟中脱颖而出,不但摆脱了恶魔重生的咒言,更是获得了父亲的青睐,以稚子之龄,掌握了整个田氏家族,即便正室所出的那几个年过而立的兄长,见了自已,也要恭敬地行礼。“小国相,你既然问出儿子的儿子的儿子的儿子的儿子在哪里,可见眼光很是高远,不会拘泥于眼前的美食和当代的荣辱安稳,那孤问你,我大齐,今年会不会大旱?”田文笑了笑,笃信地说道:“这个司天监已经算出来了,我大齐有龙王保佑,今年不会大旱的。”“那明年会大旱吗?十年之后呢?百年之后呢?”田文继续云淡风轻道:“四时天气,命理在天,不是我等凡人可以看得如此之远的?”齐抿王盯着他,继续问道:“那以你凡人之见,我大齐,十年之后会如何,百年之后会如何,千年之后会如何,万年之后,又会如何?”田文敷衍道:“我大齐,当然越来越好,万年不倒。”齐抿站起,走到大殿门口,一众臣子,不知所以然地也跟了过来,看着这个长身玉立的年轻王上,肃然站立在九十九道王阶之上,手指远处五彩朝霞烘托而出的一轮朝阳,语气从容不迫地说道:“诸位大人,在我大齐的前方,有韩赵魏,再前方,有秦,再前方,有狄戎百越,再前方呢,有何?诸位再看,我们只知道,齐国的远方,是大海,但越过大海,远方的远方呢,有何?”众臣沉默,面容肃立。“不说上溯千年,诸位对我齐国百年之事,当还记得吧,先祖十年,齐地五十城三月滴雨未降,饿殍数十万。先父五年,齐地十城,半年未雨,寸草不生,饥民易子而食。近十年来,风调雨顺,未曾大旱,但十年后呢,百年后呢?威宣二世积攒财宝,为何不能拿来兴修水渠,从今以后不用看天吃饭,福泽万代,这买卖,难道不是一本万利吗?满朝重儒,难道只看得见面前的九十九层王阶,再远方,是看不到了,还是不想看了?至于扩军,如果没有丰厚的家底撑着,只会是只表面凶恶的瘦狼,走不远的。”齐抿王声音清越浑厚,正如那轮朝阳,充满了年轻的张扬和自信。在一片沉默中,最令他意想不到的一个声音响起,是那个平日里只会花痴的上大夫,不过此时的他,声音淳厚,犹如晨钟:“王上类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众臣这才反映过来,纷纷跪下,连呼王上目光长远,大齐明主也。齐抿王昂着头,双手叉腰,淡淡吩咐道:“国相府,统筹安排,听从郑国先生调遣,大地上冻之前,水渠必须完工。”老国相弯腰领命,率众臣子匆匆而去。“哟,都走远了,别端着了,也不嫌累。”一声讥笑响在耳边,齐抿王看都没看,就能想出这只小花鸟叉着腰站在空间门口的样子。“并没有端着,我以前排场更大,志向也是如此之远。”齐抿王直视着那轮太阳,渐渐地由大大的红色,变白变热,快束升起,发出万道光茫。“对,王上,以前确实志向更远,远到了家门口的宋国,嘻嘻……”小花鸟像是听到了好听的笑话,拍打着翅膀转着圈。齐抿王斜了它一眼,突然有点遗憾,不说人家秦国,几乎每世都有明君贤臣,就是自家祖上,先祖威王有孙膑邹忌,先父有淳于髡,到了自己,却没有一个有经天纬略之才,胸怀宽阔大气,能与自己相知相交的千古邦相。荀子太学术,田文心太小,匡章田单只能经略军队,能布局天下者,没有。想到自己现在只是凭借着对后世的预知做出决策,东一捶子西一棒子的,即不连贯,也让朝臣觉得无所适从。齐抿王叉着腰站在王阶上,出神地望着远方高高升起的太阳,不知何时,才能有艘大船,披着一身阳光,悬挂着大齐的旗帜,从那遥远的海的那边,缓缓驶来。“会有那一天的,只要你能收服苏秦,让他为你所用,他的才华,不只限于口才之利,你的前生充满遗憾,他又何尝不是,为了一已执念,一身本事无所用处,只做了个争议不断的死间,有何趣味?”小花鸟竟然一直没走,此刻,它站在那里,随着齐抿王的目光,望着远方,语气竟是从未有过的萧索。“呵,可能吗,前世我对他不可谓不荣宠,结果如何?今生至此,我也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结果又如何,现在为燕奔波在六国朝堂上的,是谁?”齐抿王愤愤然道。“所以,他需要一个人来救赎,你为何,不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给大齐一个机会,也给这狼烟四起的天下,一个机会?”小花鸟看过来,目光中是从未曾见过的凌厉。“他是你的何人,你为什么如此护着他?”齐抿王气呼呼地跟它对视半晌,脸上重新挂上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