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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见识,今天他却也一反常态,不耐道:“我也才刚刚收到通知,你冲我发什么火?你不想来就算了。”“来回坐地铁这闲工夫,早知道我就待家里写稿子了,谁吃饱了撑的大热天儿往外跑。麻烦你这个大忙人下回定了再叫我。”我惯会刺人,我从小就知道。起争执的时候,一句好好的话能被我剐成最恶心人的模样送出去。不知道是不是遗传我妈,反正小时候为这张嘴没少挨打。“我懒得跟你吵。”孟先生说。神经病。“挂了。”不等他说话,我就按断了。王姐那边我借口临时有事,坐地铁回了家。往回走的地铁很空,只觉得坐在位子上发了一会儿呆,就已经到了站。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又去超市漫无目的逛了一圈,走回小区,门卫大爷摇着大蒲扇吃西瓜,一见我就招手,说有我的包裹。我心想黑心邮局邮费那么贵,哪儿来的什么包裹,门卫大爷把四四方方的一个包裹往我手上一放,还挺沉。低头一看,收件人一栏龙飞凤舞地写着“孟潜声”。我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孟先生有个大学同学准备回国,说要给他带礼物。孟先生问我要什么,起初我想要两本原文书,但又觉得不方便开口,毕竟是孟先生的同学,又是给孟先生带东西,于是推说算了。我把那包裹掂了又掂,怎么摸都觉得是书;想拆开来看,又怕是孟先生自己的东西。想得心尖儿都痒了起来,猫挠似的,走到家门口,回过神,才发觉手里摸出的不是钥匙,而是手机。我靠在门上,按了快捷拨号键。孟先生的号码自动显示在屏幕上,先是一格一格删除,空白的拨号屏熄灭下去,一会儿又被按亮,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十一位数字再次显示出来。电话接通,我紧张地不自觉咳嗽了两声。幸好上午没骂他是神经病。我想。不该跟他说话那么冲的,魏乔原来就天天念叨投行拿人当畜生使,累得要命。响了几声,电话被挂断了。我抵在门上,脑袋一时间沉甸甸的,那种感觉像是在年级大会上出了丑。找了半天钥匙,正在开门,手机突然在口袋震动起来。手忙脚乱掏出来,屏幕上显示的“瞿男”两个字简直像一盆冰水浇在炭火上,“哧”的一缕白烟。我没接。手机锲而不舍地震了一分钟,终于消停下来。脱掉外套,换好鞋,静得怕人的屋子里,手机震动的声音格外清晰。我将那可恶的电子设备扯出来,正准备挂掉,发现是我妈打来的。“喂?妈。”“我上次都跟你说了,你怎么连个电话都没跟你爸打?你只知道管自己是不是?连气都不知道喘,你还不如个死人,你爸天天往外面拿钱,你还读书,我看你没钱读个屁!”外面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一整个世界都像被巨大的电流声吞没了。第41章“对不起。”她嗫嚅着说了这么一句。如果不是外面大雨,而咖啡馆里又格外地清静,我肯定都不会注意到她说了话。我瞥见自己下巴的倒影从银亮的勺子上一晃而过,像某种滑溜溜的rou色液体。她淋了雨,两鬓的头发湿成绺,硬邦邦地在锁骨前张牙舞爪。妆也稍微花了,眼下晕着淡淡的乌青,反衬得脸异样的苍白,这份苍白像两只枯瘦的手,试图剥下嘴唇上两抹艳丽的枫叶红,但那红色死死攫住不肯松开,于是抓出了深深的纹路,直嵌进深处,仿佛要把唇rou割裂。虚推了一把面前的红茶,我说:“喝口水,师姐。”瞿男端起自己跟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看那神情就知道她心不在焉,根本没来得及尝出是什么滋味。“对不起,让你等了我这么久。”“没关系,你工作忙,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我想冲她笑一笑,然而那力度始终不够绷紧肌rou牵起嘴角,干脆放弃了。“工作都顺利吧?”我问。她自始至终都紧紧收住下巴,此时也没有抬头,只是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这个角度看她的神情像是饱含恐惧,那姿态实在令人不太舒服,我别开头,假装去看窗外迷蒙的雨景。“……嗯。”“那就好。”“嗯。”“我想到论文就头痛,提了几个想法都被毙了,我现在看到查老板都绕道走,跟着他你还能拿个优秀毕业论文,我都想把你供起来拜一拜。”她愣了愣,好一阵才反应过来,眉头皱紧又松开,聚起半个笑:“……没有的。”见我一直盯着她,又仓促撇下头,“我才知道,是王姐对我有意见才不叫我去了,你之前还跟我说是他们不招兼职了……我给你添麻烦了吧?对不起。”我没想到她说这个:“嗯?你怎么知道的?”“严蕾跟我说的。她在那儿实习,王姐不知道她跟我认识,不小心说漏了。”她捏着勺子,胡乱在杯子里搅动,搅得太急,一泡奶沫漫过杯沿,顺着流到了杯托里,顿时一整个儿都脏兮兮的。“我那会儿……接了太多兼职,有时候就忙忘了。”“过都过了,还说这些干什么。”我低头喝了口茶。再抬头,发现她两只手紧紧握在胸前,像两条准备同归于尽的蛇,指甲一半红一半白:“怎么了?”她似乎有话要说。我想。她嘴唇张了几张,窗外一辆汽车驶过,通红的灯光透过玻璃投在她脸上,像歇斯底里时浮起的红晕。“我、我想……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我下意识想要拒绝。但脑子里空荡荡的,没有天衣无缝的好借口钻出来,一时在座位上沉默着。人总是向往亲密关系,渴望依靠亲密关系来摆脱麻烦,然而偏偏正是一个接一个的麻烦让人越来越亲密。生活这场悖论,有时真比薛定谔的猫到底是死是活更让人恼火。说巧不巧,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竟然是孟先生。我几乎是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跟她说不好意思,接个电话。她讷讷地望着我,像在说听不明白。我人都走开了两步,她才慌忙点头,继而转向窗外。“喂。”“之前一直在开会,怎么了?”“嗯?”“你一点多跟我打了个电话,我在开会没接,有什么事儿吗?”“哦,没什么。”我这才想起要留心听孟先生是不是还在生气,但他的话已经说完了,先头两句我也没注意语气。他那头一时沉默,我跟着放轻了呼吸,佯作突然想起来:“那个,我替你收了一个包裹。”“到了?”他的口气听起来相当心平气和,“你打开看了吗?”“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