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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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墓志铭 隐鸢阁弟子▅▅▅▅,广陵人也。少为▅▅,以天下为意,好征战,好计策,好权谋,合纵连横,囊括宇内,席卷八荒,天下尽入吾彀中矣;又以恣意悠游为乐,以纵情享色为佳,喜鲜衣,喜骏马,喜华灯,喜烟花,劳碌半生,皆成梦幻。年已至此,雕梁飞甍,炊金馔玉,四方来朝,八方俯首,孤高渺寒之至尊帝位也,但所伴不过了了。常忆二十年前,有师尊教导,友人、同袍相伴与游,真如隔世。 而今不过晓风残月,独吾一人矣。 “师尊,你说的仙人寿数尽了,会变成鸟雀是什么意思呀?”广陵王伏在左慈的膝上,随手翻看一本志怪画册。左慈捻起广陵王的一缕头发,梳子沾了花油,沁着幽幽的冷香,来理小徒弟的一头乱发。 “就是......”左慈抬头,目光幽远,仿佛看到了数年后仙人飘落的羽毛,嘴里吐出的言语,认真而郑重。“仙人的双臂会变成翅膀,皮肤上生出来羽毛,脑海中的什么东西都渐渐忘却了,双翅一拍,就会脱离尘世,飞到天上去。” “师尊也是仙人,师尊也会吗?”左慈梳好了一侧的发髻。 “嗯,会的。”广陵王翻书的动作逐渐变慢了。 “那我呢?我能不能也变成鸟雀呀?”广陵王抬头,rourou的小手捏着左慈的一绺头发,缠绕在自己的小指上。 左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是又不愿意以那些哄小孩子的话语来欺骗她。人仙有别,她立足于大地,而他会...... “不能,但是你会过着非常快乐的生活。可能就是你想要多少糖糕就会有多少,也不会有师尊来说你贪嘴。” 广陵王怔怔的看着左慈,扁了扁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眉毛低拢着,也终于是哭了出来。 做师父的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的徒弟惹哭了,手忙脚乱的去哄人。但是广陵王还是一直哭,一直哭。 那本画册落在地上,梳子也在忙乱中摔成了两半,一半的头发还没有梳起来。广陵王哭的脸汗涔涔的,凌乱的头发贴在她涨红的脸上,汗水混合着不断滚落的泪水,可怜至极。 广陵王搂抱着左慈的脖子哭,幼嫩的双臂环着左慈的脖子,左慈能够听到从广陵王胸腔里升起的悲伤。她哭的止不住,哭声都发不出来了,只是张着嘴,短而急促的喘息,眼泪仍是止不住,马上要昏厥过去了。 左慈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去哄广陵王,有点局促的拍着广陵王的背,手抚上广陵王起伏的胸膛,为她顺着气:“别哭,别哭。” 委屈,细微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耳侧传来:“那师尊变成鸟雀了,我又变不成,那我还怎么陪师尊呢?” “天上都是云,是空的,只有师尊一个人,没有我,师尊会孤单的。” 她仍是哭,上气不接下气,幼女细嫩的声音滴着水颤抖。 是在为他而伤心吗?为他的孤单而伤心吗? 左慈想,没有她,他的确是会孤单的。 于是双手轻轻环着广陵王,继续温柔的拍着她的背:“别哭,别哭,师尊要走的时候,也一起带着你,我们一起变成小鸟,好不好?” “那我要变成红色的。” “好,都依你”。 女帝从睡梦中惊醒,滴漏已经落尽了,烛心洇在蜡泪中,马上就要熄灭了。 她不想唤来侍者,于是自己又添上了一盏新灯。坐在案前,揉揉眉心,提笔继续批阅如山的奏折。 一片雪白如霜的羽毛,落在手边。金架上立着一只洁白如玉的鸟,眼瞳碧绿,如同幽亮绿玉;羽毛霜雕雪砌,是一只雪鸢。 这只雪鸢,没有任何枷锁束缚,但也不飞,始终停在女帝的肩上手边。曾经有近侍的小黄门看见女帝亲切的抚摸着鸟羽,与它亲昵的说话。 宫内的人不知道这只鸟的来头,只知道,某天夜里,流星漫天,之后女帝闭门不出数日。宫人大臣太医跪在殿前也求了数日,殿内终于传来了响动。 冷风从朱红门外灌了进来。现在已经是凌晨了吗?女帝想。她艰难地从榻上支起身子。萧瑟的风将屋内的纷乱羽毛卷走。女帝遣散了所有人。 强撑着千钧重的身体,扶着门,站立在廊下。帝王的寝宫建立在都城的中轴线上,八十一级汉白玉台阶上,立着一片形单影只地身影。 广陵王向外望出去,只见蒙蒙天光,云气浮浮冉冉,九十八殿琉璃瓦连绵不绝,宫中的晨鞭开始响起,宫女黄门忙碌洒扫,殿下的大臣仍然不愿意退去,挤在拐角处焦急着望着她。 而她,一个孤寂的灵魂,站在九州权力的孤高巅峰处,以后要独自面对无数个寒冷刺骨晨日里的晓风残月了。 曌明二十年,女帝驾崩。 陵墓无迹可寻。 曾经有山中而来的牧童向前来追思的人指出,山巅梅花树下的两座青坟之中的一座,便是女帝长眠之处。 暮色四合,梅花树上,停着两只鸟。两只雪白的鸟,交颈而眠。日出则起,翱翔于天际;日落而归,引颈厮磨于爱人耳畔。 此后日日如此,年年相同,直至亘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