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午後的溫柔
17.午後的溫柔
17.午後的溫柔 麟葻自從30歲以後,睡眠量以可視的速度遞減,加上她的客戶大多在美國西岸,時不時在亞洲人深睡的時間被電話吵醒已經讓她習慣了。 再加上才剛把人安排進了酒店,怎麼說也得要打個電話關心一下第一天的狀況。 就像不回家吃晚餐的丈夫,會跟太太打電話報備一下。 於是麟葻在床上休息了一陣子,聚精會神沒聽到房門外有動靜之後,先適應房間內的黑暗後,才輕手輕腳地圍著棉被下床來。腳踩著觸感極佳的地毯,彎身找尋手提包內的手機,然後又重新坐回床邊。 「是我。昨天都還好嗎?」 麟葻聽著耳邊傳來酒店人員的回報,繼續說道:「知道了。請營養師變著花樣吧,運動員飲食要均衡他應該能理解,讓經理盯著他吃完。訓練的事情要緊,請經理明天就打電話給他教練。」 靜默了幾秒鐘後,又聽她說:「這是他的私事,應該讓他自己決定。但是作為他的贊助人,奪牌才是我們的重心。讓經理盡早找教練安排妥當,先這樣吧。嗯?我懷疑他會問呢?呵,讓經理回覆他吧,沒事了。」 麟葻這下子睡意全無,仰頭喝下桌上的瓶裝礦泉水後,才扭開床頭櫃上的燈,四處都沒瞧見自己的衣物,她只好又抱著棉被走到衣櫃前。 衣櫃裡全是城華光黑色的襯衫和西裝,黑色或許襯得男人有稜有角的臉龐更有氣勢,所以說也奇怪,她從未看過男人穿其他顏色的服裝。關上衣櫃門後,麟葻走向浴室,這才在門邊的藤椅上發現用乾洗店袋子包起來的女用絲綢睡衣。 兩個人都各自生活上的細節太熟悉了,城華光知道她不穿不乾淨的衣服。麟葻拆開袋子,想也不用想也知道這是男人新買來的睡衣,因為新衣服要過水後才能穿,所以還特地先送洗。 看來男人已經蓄謀昨夜的情事一陣子了,麟葻想著就頭疼。她是有心和男人劃清情事上的界線了,沒想到男人還有昨天這一手。 麟葻對於未知的事情沒有太大探索的慾望,可能是早已經歷過如陽光般燦爛的青春,她一名3字頭即將走到中間的大齡女子,實在是懶得探究周邊的人事物。她更多時候只想顧好既有的客戶、既有的人脈、賺既定的利潤。 風平浪靜才是她心之所向。 換上了乾淨的睡衣,麟葻好整以暇地坐臥在床頭,用手機檢查著信件,沒多久就聽見門開的聲音。 "啪"一聲房內的大燈被來人打開,一臉悠閒地倚在門邊,問怎麼不開燈? 麟葻的眼睛正在適應突然的亮光,瞇著眼望向門口的方向,表情就像還沉醉在前不久的性事裡。 「再這麼看我又想幹妳了。」 下流。 麟葻將雙眼又重新睜開,順手按暗黑了手機螢幕,「我想回去了。」說完依舊老神在在半靠在床頭,她在等城華光拿她的衣服過來。 「急什麼?在這裡也能處理公事。」男人不動如山,一臉痞子樣。 「我總是要回自己住的地方吧,城董是要關著我?」 城華光一臉訝異,「哪敢啊!我是想說這別墅是新蓋的,島上還真沒幾人住進來,或許妳有興趣住幾天。」 「我沒興趣,下次吧。」 麟葻也不把話說死,就怕男人真把她關在軍方和政界人物的別墅區里叫天不應。 「我的衣服呢?」 「真不多待幾天?這裡可特別了。」 「沒興趣。衣服。」麟葻的下巴微抬起,頤指氣使的模樣十足。 城華光失笑。因為還沒天亮,別墅裡也沒其他人可以使喚,城華光只能親自去張羅這些小事。 麟葻在浴室洗漱後換上男人親手送來的套裝,看牌子就知道價格不斐。 也不知道男人究竟是怎麼打算的,新搬進來的別墅竟然還有合她尺寸的新購衣物,就連睡衣也都準備妥妥的。 麟葻發現和男人相處的時間越長,覺得越發不瞭解對方了。 兩人一起到別墅門口的時候,晨曦微光從地平線透出來。 城華光特地安排自己的保鑣,和那台和送給麟葻同款式不同色的車子送她一程。平時倆人都低調得很,但畢竟生意做得大,人身安全第一也是城華光教的。 「你把保鑣都安排給我了,誰來保護你?要不我等我的車來接吧。」 「笑話!老子那些年會的還沒落下呢!再說這裡妳當是誰想進都能進來?只是送妳一程,不礙事。」男人一手搭在後座的門上,一邊彎腰和麟葻說話。越說還越靠近,到後來聲音輕飄飄。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兩人是情侶,看上去難分難捨。 車子載麟葻回到了租用的商務辦公間。大隱隱於市,越是熱鬧的地方越容易藏身,這也是城華光教的。所以兩人的公司就藏身在市中心最貴的豪華商務辦公室。 麟葻原本是城華光的員工,後來兩人的3年之約到期,城華光替麟葻升了職,幾年後,城華光將重心移轉到軍火生意上,將大宗物資的生意全數交給了麟葻。公司也已經換了負責人,但是兩人分別租用的辦公室還在同一地點,城華光卻經常滿世界跑,一年沒幾天留在台灣。 那群保鑣們一直等到白天上班的時間點到了,麟葻雇用的保鑣準時出現後才離開。 麟葻一直忙著,貿易公司聘僱的員工在隔壁陸續開始忙活,一直到中午她才收到飯店經理的來電回報。剛好員工替她準備了午餐,對方正在敲門。 「進來。嗯,說吧。 好,安排好就好。今早他問了?我還以為他不會問呢。知道了,他幾點練習結束?現在?那我去一趟接他吧。嗯,我知道,送到醫院也行。」 員工見麟葻打算出門,提議將午餐打包。 於是一位身價千萬美元的金主,提著保溫餐盒,搭著防彈的商務豪車來到市中心和郊區交界的訓練會館。 麟葻是家裡的獨生女,從小就獨立,父母親既不會來接送上下學,她也沒有接送弟妹的經驗。此刻她坐在車子裡,手裡提著同事的粉紅色便當盒,猶豫著要下車等還是怎麼的。 就看見齊湛從訓練館走出來,後方有幾位身材高矮不一的運動員故意撞了人。只見男孩停下了腳步,既不生氣也不還手,原地等那群人走遠了,他才重新往前邁步。 從門口出來的運動員們,無不對停在路邊的豪車肅然起敬,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麟葻這輩子還沒遇過有人在她面前做這件事情,一時緊張了一下,回頭又察覺自己比運動員起碼大了5、6歲,竟然還會因為小朋友們這些幼稚的舉動一時無措,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齊湛出門的時候,門口已經沒人了,他當然也一眼就注意到這台車子了。麟葻示意開車門,馬上就有保鑣下車繞到後方。 「上車,去醫院。我送你。」 齊湛驚了一下,先和開車的保鑣報了地址,上了後座也學著關心起金主,「早上經理說你在忙,不知道你甚麼時候能忙完,沒想到中午就見到妳了。」 「我聽他說了。」麟葻遞過保溫便當,「在車上吃吧,你到了醫院可能很忙。」 齊湛到了聲謝,小心翼翼打開便當盒,一股飯菜香勾得他食指大動。 「妳吃過了嗎?」 齊湛夾了一口米飯,可能是味道極好,一連又吃了幾口。 麟葻先回說吃過了,怕人噎到,還打開小冰箱拿了一瓶水打開瓶蓋遞到面前。齊湛也不扭捏,接過來喝一口還順口說了聲謝謝。 麟葻覺得眼前的男孩和她第一次見面時有些不同,開著玩笑道:「幾天沒見,你好像和上次見你的時候不一樣了。」 「是,派對上那次?」 麟葻搖頭, 齊湛秒懂了。 是澳門第一回提供服務那次。 齊湛忽然覺得後座的空調不足,猛低頭吃飯,原本早上才做好心理建設,想著遇到金主要多關心一下對方的,現在話也答不上來了。 麟葻放鬆身體靠在後座,看著眼前男孩認真吃飯的模樣,旁邊是城市急駛而過的路樹。一片歲月靜好的寧靜在身邊蔓延開來。 齊湛三五下就把飯盒吃得精光,喝了兩口水緩一緩。金主甚至貼心遞過紙巾問他是不是感覺到熱,不然額頭上怎麼都出汗了? 總不好意思在女生面前說,想起了第一回上床的模樣和細節,那揮發不去的梅花香,好像還聞得到。 「還好,不熱。大概是剛才訓練的原因吧。」齊湛擦了兩下額角的汗水。 齊湛又像是想起什麼,「今天教練還來找我了,說是,有業主贊助,贊助我。那個,是你嗎?」 麟葻還不打算承認,但是也不覺得應該否認,畢竟確實是自己掏錢出來要給男孩增加訓練的資源。所以她但笑不語。 齊湛慌了,深怕自己說錯話,「梅......喔不對。對不起,我不曉得在外面應該怎麼稱呼你。」總不能還稱呼交易時的代號吧。 「如果規定的話,反而不自在,順其自然吧。那你呢?想我怎麼稱呼你?」 齊湛想了一下,萬萬不能讓金主稱呼自己在親友面前的名字,不如用從小就最喜歡的顏色。 「湛藍,就叫湛藍。」 齊湛,湛藍?嗯,倒是不難想像為什麼。 「好,湛藍。」麟葻並不急著拆穿其實自己早就知道齊湛全名的事情,縱容對方在自己面前有點小心思是金主必備的大度,反正翻不出五指山,又何必把緊箍收得太緊。 「所以,是你嗎?」 唉,果然還是小孩子心性,打破砂鍋問到底。 於是麟葻反問:「是不是有差別嗎?」 「也不是,就是,確認一下。」 麟葻不願意再討論這個話題,反而問齊湛剛才看見的那群運動員,是不是經常這樣對齊湛。 齊湛的表情明顯不願意提到那群人,一臉疏離的樣子,「不理他們就好。」 「教練不管的嗎?」 「管得了一次,還有下次。算了,他們只是找點事情做罷了。」 麟葻從來搞不懂男人之間的敵對挑釁,一言不和就諷刺對方是怎麼一回事,不過想想城華光好像也是這德行,幼稚得不行。 車子很快抵達了醫院門口,齊湛安靜地坐著等金主的指示。 「去吧,我一會打電話給你來接你。」 「好的。」齊湛也不敢說不,把粉紅保溫盒還給麟葻就打開車門下車。 熟門熟路來到胡父的加護病房門外。齊湛看著早上女友再次傳來的訊息,說是今天有事情,請齊湛務必要來醫院照看。 齊湛獨自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加護病房的電動門不會經常開啟,有幾次趁著護士和其他家屬進出的時候,齊湛才能緊靠在電動門旁,偷窺一眼胡父病床的方向。 等了一個多小時,齊湛忽然想起來金主給他的那張提款卡,打開皮夾來看,果然有帶出來。於是他去銀行提款,看著存款餘額,齊湛終於感覺肩上的擔子輕了。 連帶心情也好多了,來到繳費櫃檯繳費後就問服務人員:「請問我該怎麼繳清剩下的醫療和住院費用?」 「咦,你有錢可以一次還清啦?」問話的就是那位經常遇到齊湛繳費的櫃台小meimei。 「什麼?」 「你那麼快又忘記囉?你已經來問過兩次繳費的事情,今天是第三次啦。給你,這裡是醫院的銀行轉帳資訊,大筆金額的繳費轉到這裡就可以了。」說完,小meimei趕緊又按下叫號系統,不願再多給齊湛時間。 齊湛接過紙條,看了一下手錶距離三點半還有點時間,乾脆Google最近的提款卡上銀行的分行,一鼓作氣跑到分行。 所幸這家銀行的ATM轉帳金額比較高,齊湛算了一下,只要再轉帳一天就可以全部繳清胡父的住院和開刀費用。 他總算感覺一直以來懸在心上的刀,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