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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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弥散着yin靡的气息,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还有点不适应。 本以为女帝就寝的地方应该是无比奢华的,没想到异常简朴,甚至比在西宫养心殿的时候,还要简单。 我盯着角落里那个撤下我的牌位的空供桌,尴尬地又打了一个哈欠。 “蘅卿。” “陛下?” 我扶起阿瑛,她的身子娇软无力,眼眸也有些餍足后的困倦,眉头却完全舒展开来,满是愉悦。 “什么时辰了?” “快到卯时了,还差两刻。”我耳朵尖,听到外面的滴漏声,记得清楚。 “哦,该上朝了。” 一听到要上朝,我连忙把阿瑛扶好,然后唤来鹊枝她们为她穿衣、梳洗。 宫女们也过来为我更衣,我慌里慌张地接过铜盆里的温水,简单洗了一下脸。 “慌什么?时辰还早着呢。”阿瑛慢悠悠地问道。 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隔着一扇可有可无的屏风,做了那样荒唐的事,回了寝居又折腾了一夜,现在居然还要去上朝。 这个朝非上不可吗? “陛下,臣今日可以告假不朝吗?” “不行。” 我委屈地撇撇嘴,继续穿着衣服,努力遮掩着自己身上的爱痕。 “陛下可真是勤政啊。”我幽幽地说着。 “阴阳怪气什么?” “不敢,不敢。” “你若是觉得劳累,留在宫里,做朕的中宫皇后便是。”阿瑛已经穿好了上朝的常服,若无其事地提议道。 空气间凝固了一会儿,整个不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我忙碌穿衣的声响。 “不要。”我飞快地小声说了一声。 阿瑛走过来直直对着我,我心虚地低下头,系着腰上的衣带。 “为何?” 系好腰带,手上的动作放缓,我依旧低头不语。 “从前你的事,朕从不过问。可你竟敢死遁而去,骗了朕足足五年之久。” 果然,开始翻旧账了。 旧账这种东西,虽迟但到。 “是,朕承认,这事儿朕也有错。”她垂眸,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接着说道: “可你也不该如此诓骗于朕。” “若是旁人,早就夷九族了。” 一听到“夷九族”三个字,我不自觉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不怒自威的天子。 “当初不管怎么选,都会夷九族,现在至少蘅的九族还在。” “顶嘴。”阿瑛飞快地扇了我一巴掌,不疼,就是侮辱人。 偏偏来了执拗,我接着抗辩道: “从前种种前因后果,陛下愿意追究,总是追究不完的,横竖都是蘅一个人的错。” 这件事牵连甚广,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我必须想办法说动阿瑛不去追责。 “若陛下想要的唯有蘅一人而已,如今蘅已经伴在陛下左右;若是陛下贪恋的不过是蘅一时的好颜色,供陛下享乐,又何必执着于蘅一人?” 阿瑛不说话,只是脸上的怒意越积越深,阴沉得可怕,风雨欲来。 “萧家已经折了一个萧蓉,既然是她自己犯蠢,况且她还有孩子留于人世,蘅也不多说什么便是了。” “若陛下要株连旁人,大不了蘅与陛下今生当真死生不复相见。” 一旁的鹊枝飞快地瞧了我一眼,和所有的宫女都悄悄退出了三丈远。 上次阿瑛在上林苑的小阁里拿箭射我的时候,把她和宫女们都吓得不清。 我的脸又被捏在手心里把玩了许久,等阿瑛玩腻了,随手一拍我的脸蛋,格外平淡地说道: “随便吧。” 淡淡然,没有生气。真是稀奇。 反倒是阿瑛转过身去,看见离她好几米远的宫女们,微微一怔,随即怒不可遏。 “朕是什么吃人的魔头吗?!躲这么远做什么?!!” 鹊枝立马领着贴身宫女们小碎步跑过来,低头认错:“陛下恕罪。” “真是愈发没规矩了!是朕容你们放纵太久了是不是?!” 宫女们瑟瑟发抖,跪成一排,无辜承受着天子之怒。 眼见阿瑛抄起旁边的玉如意,就要砸过去,我连忙快步走过去挡着。 “啪叽——”坚硬的玉器掉落在地上,碎成三段,我的额角也开了花。 “陛下息怒。” 我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晃晃脑袋,多少有些眩晕,站不太稳。 “何苦为难别人?陛下有气,撒到蘅一人身上便是了。”我知道阿瑛是在生我的气,我最不想的事就是连累别人。 “朕生什么气?朕没生气。” “陛下若是没生气,蘅的脑袋也就不会开花了。” 汩汩的鲜血糊住我的左眼,沾满衣襟,我和她相顾无言。 和我在一起以来,她从来没和我发过火,连拌嘴都没有,更别提动手了。 虽然这次是误伤,可是她真真切切生我气了。 “生气就生气了,有什么不好说的?陛下生蘅的气是应该的,纵使要重罚,蘅也认了。” “怎么,觉得自己很英勇是吗?” 阿瑛冷笑一声,掰开我捂着伤口的手,硬是扒拉我的伤口。 “嘶,疼……” “哼,刚刚不是说怎么罚你都行吗?” 还是鹊枝有眼力,马上端来一盆清水,铜盆上搭着一条干净的帕子。 她接过鹊枝递过来湿了水拧干的帕子,一点点帮我擦拭伤口,往里怼了好几下,把我疼得眼泪都挤出来了。 “别乱动,里面擦干净才能包扎。” 我合上嘴巴,安静地看着她认真的模样。 她待我一直很好,疼我惜我,青涩的爱意荡漾在心间。 曾几何时,我也曾幻想过能和阿瑛长相厮守,生死不离,做一对恩爱不疑的白首夫妻。 可我俩真的能走到白头吗? 娘亲说,自古君王多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她还说,美人迟暮将军老,最是红尘两不堪。 见惯了世间的薄情寡义,海誓山盟化作无情的背叛,娘亲告诉我,只有利益才是唯一可靠的。 做了皇后,虽是一时荣宠,将来如果阿瑛不要我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我,不能答应她。 “坐着,朕给你包扎。”阿瑛把沾满血污的帕子往水盆里一扔,擦了擦手,从宫女手上接过药和绷带。 “好。”我乖乖坐好。 阿瑛仔细地为我包扎伤口,就像是复原一件珍贵的古董花瓶,把每一个碎片一点点拾起、修复,用十二分的认真来珍惜我。 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一般扇动,如梦似幻,如清晨甘露,如心房微颤的电流。 “陛下。” “嗯?” “可不可以不要生我气了。”我超小声地嘀咕道,小到仿佛自言自语。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一把捧起我的脸,让我直视她的眼睛,我有些心虚地朝一边躲避。 “如果有一个人,你爱她敬她,想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她明明也喜欢你,却躲着你,避着你,就是不肯老老实实地呆在你身边。” “甚至还假死,骗足了你的眼泪,让你每日活得痛不欲生,天地失色,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灰蒙蒙的,除了她,任何东西都不再有色彩。” “现在还要跑过来和你说,如果不听她的,她就死给你看。” “你会不会生气?” 嗯……这么一说,我是有点太作了。 阿瑛闭上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温热的气息悉数喷洒到我的脸上。 “朕累了,真的很累很累。” 等她再睁开眼睛,仿佛刚刚的那抹疲惫和脆弱是别人的表情,她的眼眸又恢复了天子那不容置疑的威严。 “假死的事儿,朕勉强原谅你了,看在你吞金自杀,好不容易捡回一条性命的份儿上。” 我讨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指尖。 以前她养的那几个奶狗就是这样的,小舌头薄如纸片,可爱极了。 如果不是那些小狗崽死了,也不会有我伴在她左右,所以我那时为了哄她开心,抱了只小猫给她养。 她的小狗只能有我一个。 “萧蘅,你给朕竖起耳朵听好了。” “事不过三,若是再敢拿你这条狗命来要挟朕,朕就再也不理你了。” 再也不理我了……这是什么小孩子言论。 可是偏偏我的内心升腾起一阵强烈的恐慌,勾起了深深的惧怕。 就像是掉进了深水里,越往下沉,越感到绝望,伸出手去,水从指尖流走,什么都抓不到。 “是,陛下。” 如果说,我的脖子上套着专属于阿瑛一个人的狗项圈,那我绝不能让她,把这个项圈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