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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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六年七月 洛风逝第九日。 余近日精神不济,健忘少眠,然此症在心,非安神汤可解。阖目可见洛风仆于宫中神武遗迹,其伤贯胸,血流如柱,余尝以太素九针救之,无果,血濡襟袖。复醒而观衣,朱素犹在,枕边空荡,故鹤已振翅而飞,空留余对月而眠。 天宝五年三月 洛风逝第卅六日。 幸白日倒行,常言世无二人,为避此间裴元,谷尚不得归,余奔走乡里,行医问诊,巧遇洛风。嘘矣!故鹤依犹在,昔人复可观,余喜不自胜,几欲手之舞之,洛风遇余,亦喜出望外。宫中神武遗迹惨状恍如昨日,余观赫然之颜, 必救其于死命,永矢弗谖。 天宝六年七月 洛风逝第五百又二日。 余寤即知替伤之法败,念累及师父并同门救治,自疚怛焉。暑气日甚,师父令余少思多憩,然自恸于内,非药石可医,辗转反侧,无心安眠。 世事多艰,新方尚需屡败屡试,况改命乎!此法不可为,复寻他法试之。 天宝五年一月 洛风逝五百廿九日。 及至上元,寻得洛风,共赏鱼龙于河洛,银花火树,九天星雨,洛风居中,颊若桃华。 余心甚喜之,遂邀其同游,聊慰前事。 天宝六年七月 洛风逝一千又卌九日。 白日逆行久,恍恍乎不知今夕何夕,余枯坐无寐,对月独斟。 此行引洛风至藏剑山庄,欲以钱塘之景滞其程,以叶氏之剑迁其心。然洛风念谢云流之恩,夜驰东赴,余从之,路遥而人倦,绊之扑地,不治。 此法不可行。 天宝二年四月 洛风逝一千又七十四日。 余困此间裴元于疠风村,砺其心智劳其体肤,以淬医者之心,余则归谷谒师父。 余生而偏孤,为师父教养,习岐黄之术,今既属意洛风,欲结两姓之好,自当禀明师父,虽断袖有违常伦,然两心相知,料以师父之豁达无忧,后可择日往纯阳宫聘之。 天宝六年八月 洛风逝二千六百七十一。 归来月余,数度提笔,莫敢顾之。 是夜如常,晨亦如常,然午时未过,余唤而无应,探之,已无息。 ........ 开元十六年二月 逝一万二千五百卅四。 纯阳宫祁进,性冲动易怒,余尝闻其蒙吕祖点化方拜入纯阳宫。遂候而观之,以阻其行,以妨其谒吕祖。其非纯阳宫紫虚子,则无以孤洛风,其不入纯阳之门,则无以伤人。 天宝六年七月 逝一万九千七百六十一。 此法不可行。祁进未入纯阳宫,宁期为凌雪阁刺客,夜探谢云流所居,洛风挺剑击之,为姬别情所伤,余失路,至时已晚,锋针无用。 .............. 天宝六年七月 三万五千又十七。 长安乱,亡于瘟疫,不可行。 .............. 天宝六年七月 四万又七百廿八。 不可行。 .............. 长安二年梅月 六万一千九百卌。 余夜至华山,至东方即白,方于莲花峰树下寻得一婴。婴不逾月,襁褓濡雪,气息奄奄,余解衣拥覆,久而乃和。途遇二道子,一负剑,一朱砂点额,风姿烨然,余则携婴避走,祟若贼人,贼人,余何惧贼乎。 前尘往事皆空,欲改天换命,此子断不可再冠洛风之名,余以卷柏名之,望其命如卷柏,生机不绝。 先天元年十月 六万五千五百六十二。 岁平。卷柏垂髫开蒙,敏而好学,余以汤头歌教之,闻之即诵,今已习《仲景伤寒论》半数。卷柏伶俐,喜习剑,资质过人,余折其木剑掷于涧中,改以点xue截脉教之。至夜,闻卷柏泣,翌日复观之,笑语盈面,无愤怨意。 先天三年五月 六万六千六百五十一。 夜深忽梦旧事,无心再眠,遂披衣而起,观庭中花。其月皎皎,其花烂漫,恰似谷中。 卷柏习阳明指并商阳指,体康健。 心绪芜杂,不做多言。 天宝六年七月 七万八千二百廿四。 凶日至,师弟阿麻吕并徐淮东赴宫中神武遗迹,余携卷柏归谷中。卷柏抚琴捣药,暮息晨起,未曾异状。 终为平安。 “师父,这些还烧吗?” “烧。” 卷柏点头,将一旁的纸册投入陶炉,火舌舔舐纸页,那些笔记很快便消失在世上。 火光映红卷柏的脸颊,裴元望去,只见眉眼依旧,心中却知已不再是曾经人。 阿麻吕推门进来,手中提着些扬州特产,正要打趣师兄,忽而声音颤抖起来。 “大师兄,你,你头发怎的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