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关于童年阴影
高长恭与花木兰的孽缘得追溯到他们五岁那年。 彼时长城小区还不叫长城小区，叫兰陵街。兰陵街跟高长恭同龄的小孩有好几个，高长恭是他们中的老大。能当老大不是因为他有多厉害，而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大眼睛长睫毛小鼻子小嘴，肌肤奶白奶白的，剪着齐耳的娃娃头，穿着高母买的萌系背带裤，整个人像个精雕玉琢的瓷娃娃，跟其他太阳底下撒欢跑的小黑猴不是同一个画风。 小孩子都喜欢跟好看的人玩，所以高长恭说他要当老大的时候大伙都没反对——虽然他臭屁又嚣张，但他长得好看，家里还有大电视机和超多的零食。 并不知道自己靠美貌和贿赂上位的高长恭觉得自己相当厉害，于是更臭屁更嚣张了，给自己取了个兰陵街老大的外号，叫“兰陵王”。日常带手下巡视领地，看动画片和玩各种角色扮演。 也是这一年，兰陵王和他的手下要上幼儿园了。幼儿园在对面的长城街，开学第一天高长恭就带着兰陵街的小孩跑到长城街小孩面前，嚣张地说他是兰陵王，从今天开始他就是这所幼儿园的老大了。 长城街的小孩当然是不服气的，他们跟兰陵街那群看脸的肤浅小孩不一样，他们崇尚力量，所以他们觉得花木兰才应该当老大。 花木兰，长城街一霸，剃着酷帅的板寸，短袖短裤，表情又冷又拽。 ——其实是因为花木兰长头发容易打结，她亲爹也不会帮打理，就把她头发剃了。板寸不好配裙子，只好配短袖短裤，花木兰不开心了，所以表情又冷又拽。 至于长城街一霸，起因小区两个一年级的男孩看铠头发和眼睛的颜色跟别人不一样就喊他“小妖怪”，还动手欺负人，花木兰看不过上去帮忙，结果那俩一年级的不经打，哭了。 围观的萝卜头们满眼崇拜——那可是敢和小学生正面刚的人物，一打二还把人打哭了，何其牛皮。 于是当场认了老大，逢人（尤其是小学生）就说我老大是花木兰，一打二还把两个小学生打哭了厉害吧云云。 又有两个一年级的听了这话不服前去挑战，输了，哭了。长城街只有四个一年级，四个都被花木兰打哭了。而二年级以上的拉不下脸跟花木兰打，长城街一霸的名头就这么坐实了，虽然花木兰本人并不承认。 花木兰：虽然我剃寸头穿拖鞋短裤表情冷拽，还打哭过几个小学生，但我是个乖巧的淑女。 当老大这么流氓的事是淑女该干的吗？显然不是。 乖巧的淑女无意幼儿园老大之位——前提是高长恭没有主动招惹。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长城街的小孩不承认花木兰之外的老大，还说高长恭弱唧唧的比女孩子还像女孩子，花老大一拳过去能让他哭好久吧啦吧啦。 高长恭当然是气的，只是从小被高母教导男孩子对女孩子要绅士，动手是不能的。但他觉得花木兰怎么看都不像女孩子，所以整了个折中的方式——口头挑衅之。 大概就是“哇你好丑”、“你头发好丑”、“你衣服好丑”、“你又凶又丑”、“女孩子没什么会这么丑”……诸如此类。 花木兰最讨厌别人说她丑，且正处于被迫剃寸头不好穿裙子的消极暴躁状态中，于是嫌弃地“嘁”了一声，说高长恭娘兮兮弱唧唧还整天穿小裙子，不是女孩子就是没有鸡鸡的男孩子云云。 高长恭最讨厌别人说他是女孩子，何况没有鸡鸡这话也太毒了，两小孩吵着吵着差点打起来。 结局是花木兰把他压倒在地，说不信他有小鸡鸡要扒他裤子看看。高长恭毫无反击之力，无助地抓着裤头，再看顶上一脸凶相的花木兰，“哇”地一声哭了，之后老师过来将两小孩拉开。 这一幕成了高长恭童年阴影之一。 而花木兰的感想大概是这家伙哭起来，脸和眉毛微微皱起，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张着嘴巴也不丑，跟那四个表情扭曲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小学生哭法完全不一样。 ——还怪好看的。 似乎被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花木兰时不时去招惹高长恭，发现这家伙虽然臭屁又嚣张嘴臭，但他长得好看啊，特别是生气憋屈两眼泪汪汪的小模样看着贼顺眼。 花木兰乐此不彼。 为了跟高长恭“兰陵王”的称号对上，花木兰拉上拉上苏烈、凯、守约以及他还没断奶的弟弟玄策凑够五个人组建了一支名为“长城守卫军”的小队，跟高长恭杠上了。 长城街跟兰陵街就隔一道马路，花木兰就经常带着长城守卫军来这“探险”，一来二去高长恭的小弟就叛变得差不多了。 ——虽然高长恭长得好看，但他臭屁又嚣张，而且窝家里吃零食看动画片没有跑大街捉迷藏大冒险追猫撵狗找蜘蛛抓蚂蚱溜蜥蜴来得酷。 花木兰劝高长恭说你小弟都叛变了要不你也一起吧。 高长恭硬气地拒绝了，一个人玩耍一个人窝家里吃零食看动画片。在高母看来，这就是孤僻不合群，而经常过来要找高长恭一起出去玩的花木兰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天使。 在高母强迫下，高长恭不得不跟花木兰出去几次，就这几次他经历了被狗追被鸡啄被扔蜈蚣蜥蜴和蜘蛛，还被蛇吓哭过……总之，满满童年阴影。 高长恭又是个死要面子的，觉得其他小孩都逮着蜈蚣蜥蜴蜘蛛玩，自己却被吓哭这事儿太丢人，就没跟高母告过状，以至于高母对花木兰的印象始终是活泼开朗带小伙伴一起玩的小天使。 到两人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兰陵街和长城街合并成一个小区，小区名字由两街居民投票决定，长城小区赢了。 更换新门牌号第二天花木兰过来找高长恭，戏很足地很他说看吧兰陵没了，这里是长城小区，你这个兰陵王要怎么办呢巴拉巴拉。 这话成了压垮牦牛的最后一根稻草，自从幼儿园开学遇到花木兰后，高长恭的童年遍布阴影——被花木兰按地上扒裤子，被花木兰和她小弟嘲讽挑衅，被狗追被鸡啄，被扔蜈蚣蜥蜴蜘蛛，被蛇吓，每回还要被不了解实情的高母数落…… 高长恭炸了，扑上去跟花木兰扭打成一团——准确地说是高长恭扑上去打人，花木兰防守躲闪。 结局是高长恭被听着动静过来的高母打了一顿屁股。 高长恭满腔的委屈顿时爆发，“哇”地一声，哭得很大声。 花木兰被他撕心裂肺的哭法唬住了，愣愣地看着他哭完，讷讷跟他说了声好啦好啦对不起。 之后花木兰收敛了很多——都是小学生了，该成熟点了。花木兰突然想起自己乖巧淑女的人设，沉迷学习，日渐优秀。除了成绩好运动也棒成为高母嘴上“别人家的孩子”外也没其他太讨厌的地方。 相安无事度过小学六年，再之后花木兰老爹因工作调动搬去了别的城市，两人没再见过面，初中高中大学到现在一晃都十一年了。 一直到南嘉再次碰面。 都十一年了，说来也只是小孩打打闹闹，到现在还计较未免太小气。高长恭知道，但花木兰造成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他咽不下这口气。女魔头小时候性格就极度恶劣，现在估计也好不到哪去，回想南嘉高母走后花木兰的种种表现，高长恭仍有种汗毛倒竖的悚感。 所以有人加他微信好友且备注是花木兰的时候他内心是拒绝的，但他最后还是加了。一是高母yin威，二是花木兰提到了Omega信息素，他想问清楚。 高长恭做好了被女魔头揶揄嘲讽戏耍之类的准备，结果加完好友后花木兰打完招呼就没了其他动作。高长恭又不可能主动搭理，于是接下来的两个月两人无任何交流。 两个月后的某天，高长恭在午睡中被疼醒了。 疼的地方是小腹，一开始还是细微的疼痛，后来越来越严重，最后疼到忍不了的地步。 太疼了。高长恭蜷在床上，抓着毯子的手用力得泛白发了青。 小腹里边的皮rou筋骨像被什么一点点撕开，又塞了一把钉子被人狠踹。高长恭张嘴喘息几下，又狠狠咬着牙，身上全是冷汗。 疼的位置是肚脐眼往下，总不能是胃痛。至于阑尾，他几年前切过了。而且，他闻到了自己身上泄出的信息素的味道。 这种浓度的信息素……他发情期不是还有一个月吗？这看着一点也不像发情期的症状。但怎么说都是跟Omega体质有关的，那还能去医院？ 高长恭删掉拨号栏上的120数字，手指移到亲妈的电话号码上，想起亲妈前几天刚出国旅游，犹豫了好一会，咬牙打开微信，点开头像是红发女人背影的微信好友，发送了语音通话的请求。 不一会儿，接通了。 “喂？” “……你过来一下。”高长恭声音虚弱，嗓子还发着颤。 “怎么了？”花木兰察出不对劲，问。 痛感突然来了一波增强，高长恭闷哼一声，又喘了几口气。 那边花木兰顿了顿，吹了声口哨，“哦豁，发情把自己搞虚了？” “……”就不该指望这个女魔头！ 高长恭摁掉通话，随后又有些后悔，现在医院不能随便去，周围人又只有花木兰知道ABO，信息素这类东西，除了花木兰他不知道还能找谁。 但挂都挂了，高长恭一时拉不下脸拨第二次，就想干脆咬牙硬熬。 太疼了，穿越那会挠崩几个指甲盖都没那么疼。高长恭咬上大拇指旁的rou想转移一下注意力，无济于事。又硬熬了一会会，想着爬起来磕几颗布洛芬——布洛芬是消炎止痛药，但家里也没别的止痛药了，有总比没有好。 于是挣扎着爬起，艰难地下床走了几步，痛感爆发，高长恭身子一歪摔倒在地，在越发尖锐的疼痛中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