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黄】清明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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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日都市。 熟悉的游戏机、电视、电脑,各式各样种花家菜肴,还有说着一口汉语的老乡。 黄涛恍惚之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只是辞掉了工作,换了个出租房,多了个好相处的室友。 周明瑞从浴室里出来,从空气中抓出来一罐冰可乐,然后“吨吨吨”地灌了下去。 一口饮尽。 他发出满足的呼气声,连带着打了两个嗝。 “今天玩什么,《黑魂》?”周明瑞坐到沙发上,随意地把黄涛正在看的《星际穿越》换成了《动物世界》,然后搂住了黄涛的肩。 “去去去,大夏天的,热不热啊?”黄涛嫌弃地推开他的手臂,“《黑魂》你还没打通?”他嘲笑着周明瑞的菜鸡,“我当初可是全通了——哎呀你幼不幼稚,怎么还看《动物世界》?” “《星际穿越》这种老电影你也看?看了好几遍了,腻不腻啊。”周明瑞反问,“《黑魂》当时刚买,还没来得及玩,结果就把自己折腾穿越了。” “《黑魂3》可是经典,你没玩真是损失啊,损失。”黄涛从周明瑞手上抢了遥控器,又把电视切回了电影,“老片才好看懂不懂,更何况科幻可是男人的浪漫。”他发出“啧啧啧”的声音,“像你这种不懂浪漫的小家伙可是没办法理解的。” 他看着电影中的父亲在黑洞中通过四维空间的特殊给地球上不同时间段的女儿传递信息,有些出神。 周明瑞对他的话语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趁此机会又把遥控器从黄涛手里抢过来。于是黄涛用了“扭曲”,将遥控器的位置扭曲到了另一块地方。下一刻,那块地方出现了一扇光门,遥控器再次掉到了周明瑞手上。 一个真神,一个旧日,就这么在一间乱糟糟的小出租屋里抢遥控器玩。 黄涛在抢遥控器的时候瞥到了墙上的日历。 “哎,小周,我想出去走走。”他忽然说。 周明瑞看了他一眼。 窗外银色的月亮静静挂在灯火辉煌的旧日都市上空。 “外面是末日。”周明瑞说,“街上也没有人。” “我知道。”黄涛说。 “我知道。”他重复了一遍。 “这不是……” 他将手指指向了日历。 “今天是清明嘛。” 周明瑞看着日历上的“清明”二字沉默。 他和黄涛掉进这个末日来临的时空已经很久了,少说有七八个月了。 追根溯源,还要追溯到一场神战,最惨烈的神战——他们眼睁睁看见黑夜陨落,无能为力。 就在外神终于被打压到无法入侵地球,他们即将胜利的时候,一道奇异的光束扫了过来,将他们震荡到了地球上原本中国所在的地方。 一睁眼,两个人发现世界变了。 建筑物还保持着他们记忆中的样子,但是整座城市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一个活物。 原本种着绿化的地方,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土壤。 随意走进一间房子,里面甚至有炒了一半的菜,以及没吃完的猫粮。仿佛主人还在,下一刻就会回到这个家。 但是除了他们,这个世界寂静而荒芜。 只有钢筋水泥的造物还在漫天的黄沙中张牙舞爪。 周明瑞循着记忆回到了自己曾住的房子,抓着黄涛将房间做了一个大扫除。 然后他们就在这里住下了。 不论是诡秘之主还是黑皇帝的能力都还能使用,但是无论使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回去。 他们仿佛被困在了旧日纪元与第一纪之间的夹缝中。 这里,没有外神的红月,也没有最初的污染,只有无穷无尽寂静的昼夜与仿佛停止流动的时间。 神明并不需要人生存所需要的东西,但是祂们需要锚。 失去人性与走向疯狂,仿佛只能二选一。 黄涛简直不能想象如果没有周明瑞在,他一个人会不会在这个被时间遗弃的地方疯掉。 或许他已经疯掉了,至少他以前是绝对不会想和男人上床的,更别提对面是个占卜家。 就算是老乡,他看见占卜家还是非常想见一个打一个。何况,周明瑞绝对算得上欠揍。 有些时候,他都怀疑占卜家序列的人是不是都进错序列了,不论是查拉图还是克莱恩,他都觉得应该是猎人序列才对啊。 不过,他们的关系会发展到了上床的地步,主要还是因为无聊。甚至因为无聊,两个人关于上下位打了一架。可惜真神打不过旧日,更何况周明瑞还是那种手段特别多的家伙。 说起手段多,黄涛必须吐槽,周明瑞前世绝对没有少玩那种游戏。仗着两个人都经得起折腾,简直把zuoai玩出了花。 但是这样也拯救不了走向失控的两个人。 没有人可以在只有两个人的世界里生存。 克莱恩不能,罗塞尔也不能。 所以黄涛想出去走走。 在清明这个对国人有极其特殊意义的节日。 他也说不清自己想要祭奠什么。 “那就走。”周明瑞从沙发上站起来,打开了房门,“清明,确实不应该不去祭祀。” 外面的楼道里积了厚厚的灰尘,被开门带起的风卷起来,模糊了视线。 “毕竟在这里——” 周明瑞在心里补充:在这个曾经的故乡。 “你还是黄涛,我还是周明瑞。” 黄涛看着外面的灰尘,颇有些嫌弃,他回去拿了两个口罩,一个自己戴上,一个拍在周明瑞脸上。 周明瑞没说什么,他反手锁了房门,把钥匙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都没有人,你锁门有什么用处。”黄涛嘟囔。 “有助于维持人性?”周明瑞半开玩笑地说,“涛哥你不也明明不会受到灰尘影响还是要戴口罩嘛——我看看本市的公墓在哪,太久没有回来,到这边之后又一直宅在家里,现在要出去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他一只手划着手机屏幕,另一只手牵着黄涛的手走下楼梯。 俩大男人牵着手挺奇怪的,但是也没有任何人会向他们投注奇怪的目光了。 “导航还能用?”黄涛凑过去看周明瑞的手机。 “网能连上,导航怎么就不能用了。”周明瑞在手机上点点戳戳,调出了百度地图,“我还记得当年好像被高德地图坑过,差点没走进河里。”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高德地图。”黄涛马上接口。 周明瑞看了一眼头上的银月,“是啊,同一个世界。” 话题停在这里,两个人都没有继续下去的欲望。周明瑞找到了公墓的所在地,为了赶时间,干脆使用门途径的能力传送过去。 在夜里,墓地看起来格外阴森。 两个人都见过更加恐怖而掉san的东西,墓地在他们眼中可以称得上是可爱。 “我记得小周你说你老家就是在这个城市吧,”黄涛拿着手电筒,照了照他们停留的那个墓的照片,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墓志铭上写着生卒年月,告知着来到这里的人们,她十一岁时死于白血病,“你要去祭拜一下吗?” “我不知道。”周明瑞说完,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我的爷爷奶奶葬在哪里了。” 周明瑞甚至已经记不得他家祖坟是不是在这个城市了。 “你呢?”周明瑞问,“你要是还记得,我可以带你过去。” “……我想想。” 而转到黑皇帝途径的黄涛,也不再拥有以前记忆历历在目的能力。他与周明瑞的记忆就像是一幢老旧而坚固的宅邸,虽然经历千百年风雨也没有坍塌,但是墙上的漆已剥落了好几次,被重新粉饰过,再看不见原来的样子。 “小周,真的过去很久了。”黄涛说,“我也想不起来了。” 没有目的地,于是周明瑞提着手提灯,慢慢地在这座公墓里踱步。 他们两个人慢慢地从这头走到那头,看过许多许多人的生平。里面有可爱的、也有可恨的;有早夭的、也有长寿的;有平凡人,也有几个不喜奢华的富豪,或是在某些领域做出功绩的伟人。 就像走过了某一片岁月。 黄涛没有提出回去,周明瑞也没有停下脚步。 他们就这么从诸位魂灵的安眠处前路过,一直走,一直走。 每座被黄沙覆盖的坟墓前,都会留下一朵纸花。 风呼啸着刮过这片土地。 黄涛有些心不在焉,忽然撞上了走在前面的周明瑞的后背。 “怎么了?”他疑惑地问。 周明瑞在墓前蹲下来,他将提灯贴近了眼前的墓碑。 “你看他们的死亡日期。”他说道。 其实看了那么多人,黄涛再看墓碑的时候,不再那么仔细了,他只是看过墓志铭,然后留下一朵周明瑞做的纸花。他听了周明瑞的话,仔细地看了相邻三个墓的死亡日期。 2020年1月25日。 是同一天。 再往前走,还是这一日。 或老或小,或男或女,他们都没有墓志铭。 周明瑞从墓前站起来。 他飞到天上,俯瞰城市。 “涛哥,你说市中心那个没有建完的建筑——” 周明瑞指着市中心一座没有窗户的灰色大厦。 “像不像一块巨大的墓碑?” “像。” 黄涛回答。 银月的光芒落在那座墓碑上,静静的,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里是哪里? 两个人心中忽然有了答案。 文明的坟墓。 但令人费解的不是这个世界的样貌如何,而是这个世界存在着这一事实。(注1) 它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吗? 那些不知道靠什么来维持运转的科技产品,在这样一个连活物都没有的世界,有什么意义吗? “克莱恩。”罗塞尔忽然换了一个名字称呼他,“回家吧。” 克莱恩瞧了他一眼。 “哪个家?” “在这里,还能是哪个家。”罗塞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 “那不是家。”克莱恩纠正他,“那只是一个出租屋。” “不是就不是,无所谓。”罗塞尔皱着眉,大半个人贴在了克莱恩身上,去扯他的衣服,“老子现在想做!” 一扇光门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克莱恩直接拽着罗塞尔穿过光门摔进了床上。 熟悉的亲吻落在了唇上,不熟悉的脸与身体纠缠在一起。 反正这里是文明的墓葬,也何必让已死的人活在这片土地上呢? 周明瑞与黄涛早就死在上个文明中了。 他们同那些保留原貌的人造产物一样,不过是文明的陪葬品。 触手融在阴影之下,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呀声。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呓语和呢喃,疯狂敲击着彼此的耳膜。 他们接近失控边缘,又被彼此拉回现实。 “我们或许还能回去。”克莱恩抓着罗塞尔,在他耳畔低吼。 “哈哈哈……这话你自己都不信。”罗塞尔笑出了泪,“我们试了多少种办法,都没有回去。若真有一丝可能,我们就不该在这里做这cao蛋的事情。”他的手死死地扣着克莱恩的后背,抓出一道浅浅的血痕来。 “别说没有回去了,连一点改变都没有!别说人类,连个外神都没有,地底也什么都没有——而宇宙,根本走不出太阳系!”罗塞尔断断续续的声音直往克莱恩的耳里钻,“这世界他娘的就是个……”因为快感,他有片刻的失神,“就是个,那些科幻小说里说的,那什么来着——” 克莱恩盯着墙上一小块暗淡的脏污,在他喘息的间隙接上话,“类似《三体》里的黑域?没有人能进来、也没有人能离开的一个低光速黑洞。”(注2) “对,对,就是这破玩意儿——”罗塞尔咒骂了几句,很快又被消了音。 两个人唇齿纠缠,血腥味在舌尖散开,轻轻一扯,就拽出血丝来。 这不是爱,是性。 这不是人性,是可怜的疯狂。 徒劳地以此麻痹神经不过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逃避,但这种情况下即使是逃避也同样毫无意义。连带方才催生出的悲苦都在无序的混乱中支离破碎。 认知在打碎后重组,又在自我否定中不断崩毁。 奇异的快感代替了疼痛的作用,致使肢体抽搐无力。最终,疲惫带来了令人渴望长眠的困倦。 克莱恩闭上了眼。 “我许愿这里恢复原样。” 他打了个响指。 被两个人摧残了好几日的床铺再次恢复了干净。 罗塞尔光着上半身坐在床尾,手上夹着一支烟,没有点燃。他侧对着克莱恩,看着地上墙角爬满灰的蜘蛛网。 蛛网在月色下闪烁着灰白的光。 “小周,你说,我们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来?” 克莱恩摇了摇头。 他靠在墙上,目光越过身形遮了小半窗户的罗塞尔,望着天上的银月。 “可能是因为,毁灭的文明不许亡灵还存在于世上吧。”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