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一别，既是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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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袭烟总感觉李旻有心事，可它又说不清楚。 末世开始之后，李旻和几位朋友组成了一只自由雇佣兵小队，他们几人都不是常人，这种职业形式对他们来说大多数时候都没有什么危险，只会让他们觉得更加自由、不受拘束。 以往没有任务的时候，李旻会去见几个老友，虽然他们居住的地方相隔甚远，路上可能要费不少脚程，但一年下来，和他们多多少少也会有几次来往；夜里的时候，李旻会跟百里说说话，或者精进一下自己的术法。 如果不幸进入了副本，他也总能有办法活着出来，无论传送到什么地方，小狐狸都能找到他，然后带他回家。 可是这次，李旻“病”了，他依然是他，只是不再洒脱、不再轻松，他的眉头永远微微紧凑，眼睛里是百里看不懂的情绪。 想到这里，百里可怜兮兮地低下狐狸脑袋——主人最近在躲它，无论它怎么撒娇卖萌、甚至变成人的模样，主人也不愿意与它亲近，夜里总爱往山崖上跑，还不让狐靠近… 这样的情况大概持续了三四天，一天夜里李旻彻夜未归之后，第二天小狐狸就发现李旻没事了，心事烟消云散了，只是却突然要求原路返回，百里没想那么多，只要主人好狐狸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时间回溯吧，看看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距李旻被孙琳宇捡到的第十六天晚、李旻在山崖彻夜未归的那天： 夜晚的山崖总是会格外寒冷，平常李旻是断然不会在夜里过来这里，只是现在他的心境乱了，那种逼人的寒冷恰好可以让他保持理智，至少…不被欲念侵扰。 来的多了，这天夜里他干脆在这里扎起帐篷，结果随着他待的越久，他的内心就越有一股恐惧的感觉——他在想孙琳宇，白天在想、夜里也在想，不在山崖的时候在想、在山崖的时候也在想。 甚至因为这个他还在上山崖的时候还被绊了一跤，擦破了点皮。但是很无奈，毕竟当时他在不想孙琳宇这个任务上大失败了。 于是李旻破天荒地察觉到，他怕不是… 嗐，早就过了那般青涩的年纪，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所谓之“千难万难，敢于面对就不难”，恐惧让人不得不有些怀疑是某人面对欲望破罐子破摔了，但是无论他的反应如何，事实都不会变。 所以这天夜里，山崖上莫名其妙多了一张絮叨的嘴： “帐篷，我好像还可以。” “刚刚磕到脸了？这是什么时候划上去的？” “嗯——真帅，”某人顿了一下，看了看自己，补充了一句：“身材也好。” “难怪她喜欢我，你说是吧，镜子？” 镜子不是魔镜，也不会说话。他 自说自话，似乎也不想说与任何人听。 “啧，真是越看越帅….” 李旻这样真的不会不太矜持吗？ …… 这天夜里，发生了很多事。 山崖上的李旻看开了他的心事； 办公室的男人决定去解决他的顾虑； 地下室的刘柳，迎来了新的问题… 意识传输成功以后，孙琳宇如愿醒了，刘柳开心极了，可是乐极就要生悲，“意识体03”仍在沉睡，这个醒来的，是那个没有经历一切痛苦的、对生活和未来充满了期盼与信心的孙琳宇，那个： 一不认识刘柳； 二没见过李旻； 三，对自己兴趣的认识，只停留在“机械维修”层面的、 14岁的孙琳宇。 刘柳清楚的记得当光脑提示“意识唤醒完毕”的时候，孙琳宇睁开眼，看见她，眨巴眨巴懵懂的黑瞳，像初生小兽那样好奇地来回歪头，开口第一句话说的是：jiejie，你是我爸妈的客人吗？ …… 次日，刘柳经历了她20年以来最害怕的一天： 要是赶以前，刘柳想都不可能想她能大清早爬起来给孙琳宇做早餐，可是今天她不仅做了，还是自愿的。可当煎蛋的味道溢满餐厅，孙琳宇却不见了。刘柳找遍了整个别墅都没有发现她的影子，安保系统也没有任何有人出入的显示——孙琳宇失踪了！ 不仅如此，刘柳还没反应过来，光脑就收到心腹发来的信息：她所暂居的别墅已被包围，c公司安排了远超乎她想象的人，无论是数量、还是强度，他们携带了杀伤性武器，正潜伏在千米外的地方。 他们训练有素、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初步猜测为c公司所属“仿生科技护卫大队”第二支队，顾名思义，他们全是经过仿生科技产出的“类人类”，不具备自我意识，只会听令形式。 孙琳宇！ “该死…”，刘柳的心拧成了一个死结，cao作光脑的时候，她恨不得立马能穿越回昨天晚上，真不明白她当时为什么要相信一个小孩儿的话？ 时间回到昨晚… “jiejie，你是我爸妈的客人吗？”少女看见陌生的场景，眼里出现一丝困惑，喃喃道：“这是哪里？” 孙琳宇的镇定让刘柳不忍，她犹豫着问“你…”，对上少女清澈干净的眼神，她觉得也没什么问的必要了。对仿生科技所知不多的自己，只是对着好友的实验笔记仅仅研究了半月就试图唤醒好友的意识，没有预估风险、没有考虑代价……是她的错才让事情变成这样。 孙琳宇不解歪头，“我？” “你......”刘柳沉默了一息，冲动造成的自责让她无地自容，她低垂了神色：“对不起…“再抬头时，少女正朝她轻轻地笑着，说：“我没事的，jiejie别担心，可以告诉我这是哪里吗？” “你的家。” “我爸爸mama呢？” “…”，刘柳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看向眼前人清澈的眸子，她想起好友这些年的痛苦麻木，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这个孙琳宇她身上发生的一切。 孙琳宇眼中的暗淡一闪而过，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说：“他们不在了，对吗？他们好爱我的，从来不会丢下我。睡着之前，我和mama还窝在爸爸怀里看电视呢！再睁眼就看到jiejie了......” … 孙琳宇眉飞色舞地说了好多，刘柳听她一直在讲述父母的宠爱，但话题一转，少女严肃了神色，对着她说： “我的梦里还有一个jiejie，她好像在找什么。” 刘柳问：“什么？” “我不知道..”少女含着泪花的眼睛一眨一眨，接着说：“她说如果我能帮她找到，她就会带我去找爸爸mama。对了，”少女一个激灵，眼神都亮了三分，她说：“那个jiejie会法术，能变出我最喜欢的粉色小熊，那是mama送给我的！mama总说那只它跟我一样可爱，我最喜欢它了！” 刘柳静静地听，内心猜测孙琳宇是魂识分裂了，这个新兴的概念在10年前由入世仙家们提出，以天行集团为中心，广泛传播在各个势力的高层。这个玄乎其玄的东西民间也有传言，但刘柳一直没在意，直到五年前，她跻身进入黑市管理层，亲眼看见那些仙家呼风唤雨击杀了一只狂暴的异兽，才愿意相信。 这段时间，EEG－M2043被她保护得很好，再不济也没有被人损坏，“外力分裂”的可能性排除，只可能是孙琳宇主动想要这么做的。 成年的意识因为某些原因不愿意苏醒，所以她唤醒的是孙琳宇少女时期懵懂无知的意识，而能让孙琳宇伤心的，这么多年无非也就几件事：试验失败、回忆、还有李旻。 “试验”是孙琳宇自己的事情，她插不上手；“回忆”是她没有参与过的无能为力；至于“李旻”，刘柳对他的评价很复杂： 一方面，作为曾经的老板，和一位隐于俗世的仙家弟子，他的确做（给）了（她）很（钱）多（了）行侠仗义的事，她敬重他。 另一方面，在孙琳宇这件事上，她气好友的痴心错付，也气李旻的视若无睹：不喜欢也不拒绝，把一条疯批养在鱼塘。不怕养虎为患？ 气愤有理有据，好像与迁怒二字毫不沾边。 但受害者何时有罪？他只是个大木头而已。 看着眼前顶着李旻面皮的小孙，刘柳觉得刺挠极了，她拿来一面镜子来给孙琳宇，装作不在乎地问她：“认识吗，你觉得好看吗？”实则在想：要是这样还能一见钟情，放弃治疗算了——恋爱脑，无药可救。 “…”地下室半晌没有人说话。 刘柳偷偷瞥了一眼。幸亏这一眼。孩子哭了——她少女时期的好友，顶着她讨厌的脸，用李旻那上挑的狐狸眼，蓄起豆大的泪珠，似乎马上就要夺目而出。 “呜呜呜，这是谁啊，呜呜，我不要变成男生…” 身居异处、父母失踪都没见这孩子掉一滴泪，现在这是怎么了？ 从来没哄过小孩，刘柳顿感手足无措。变成男的咋了？她寻思孙琳宇不是一直渴望“长出来”吗。为了这个，可是什么封建迷信方法都试了。 真希望有关部门能管管这个善变的女人…… 接下来的晚上，刘柳被少女一直催不停，现在c公司正在追杀孙琳宇，旧脸不能用，刘柳只好顶着黑眼圈重新给她建模、塑新脸，再用仿生材料3D打印出来的。为了防止她闹，刘柳还顺手给她胸前塞了两坨软胶。 现在外表看起极致了，只是… 小李旻该怎么处理？ 吃了唤醒失败的教训，刘柳谨慎起来，她撑在实验台上，紧锁着眉，似乎是在评估一个医学生到后来的神学生，是否有能力在拆除小李旻后，完美修复这具机体？ 然后发现这事压根没把握。 刘柳简直要发狂了，孙琳宇就非要把机体做得这么逼真吗，少个一点、两点又能怎样？弱攻强受的强制爱cp，怎么想都是没有更合适啊？ … ———凭几连大失败改变剧情的男人——— 临睡时，刘柳蹲在床边，跟少女约定在处理完“小孙琳宇”之前，双方要乖乖待在家里。少女显然困倦极了，在呓语中，迷迷糊糊地回应。不久就彻底进入梦乡。 刘柳站起身来，光脑恰好收到心腹的消息，弹出一个投影。 光亮打在少女的睡颜上，眉眼间乖顺且柔软，刘柳看着她，心里被内疚填满。 她狠下心，用手遮住光脑的光，把杂七杂八、不该有的都丢出脑外，走出孙琳宇的卧房。 光脑里传来的消息不容乐观，全有关于她的几个中层竞争者，他们想要用一种高品质媒介做交易，换刘柳退出赛道。普通人研究魂识必须通过媒介，品质越高，效果越好。他们这是吃准了她会心动...... 忙忙活活，又是深夜。 压力太大，结果就是晚上刘柳的梦里，有一群竞争者在她身边嘻嘻哈哈，不远处还有孙琳宇哭哭啼啼，声音一波更比一波大，魔音贯耳、声声不绝。 第二天刘柳难得起了个大早，她甚至做好了早饭，结果去叫孙琳宇起床的时候，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安保系统没有捕捉到一点人员出入的痕迹，但是孙琳宇就是不见了！ …… “jiejie再见，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不能陪jiejie了。”孙琳宇是清晨走的，在走之前，她曾对着厨房窗口里刘柳的方向无言告别，然后趁着雾气钻进了一旁的树林里。 加强过后的机体不知疲倦，孙琳宇一路跑得飞快，她也不知道该去哪。外面的世界和记忆中的世界有天壤之别，末世初期，百兽异变、肆意横行。要不是A公司寻访仙踪求得秘法，将变异的兽类送入其他位面，现在的世界未必会有人类的一席之地。 路过废弃街区的时候，孙琳宇被那里的破败所震撼，自幼生活在温暖港湾的少女，很难想象这个地方曾经发生过什么。 随着她越跑越远，逐渐又进入了一片新的树林，这个地方草木茂盛，树木高大，枝繁叶茂的树冠给人一种好像它能遮天蔽日的错觉，四周寂静无声，她踩在草丛里的声音是那么明显。 四周寂静无声，好像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慢下来了。渐渐的，她发现不对劲了，直觉告诉孙琳宇有很不好的东西正在靠近。她屏住呼吸、放低身形，下一秒…跑！ 孙琳宇一下向着茂密森林的深处冲去，她窜进杂草丛的同时，一支破空的利箭射向她刚刚的位置，箭头牢牢扎入地面，没在青草里面，谁人的声音不知从何而起： “报告，发现目标痕迹！” 通讯器里电子的声音传来：“不要损伤机体。” “是！” … “呼哧..呼哧…呼哧——”孙琳宇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她跑得越远，危险的感觉就越发强烈，似乎追捕“白兔”的“猛兽”越来越多了，她的心跳正激烈彰显着存在感。 该去哪里？ 要去哪里？ 能去哪里？ 不管了。 跑就是了。 慌忙之中孙琳宇好似察觉到正前方也有危险袭来，杀气腾腾的，压迫感甚至比后方的追兵更甚。 这具机体的连接好像做的有些问题，“啪咔—”，孙琳宇的脚腕折了。 突然之间停下脚步，让她整个人被惯性搞的飞了出去，触地后翻滚卸力，却直接滚进灌木丛了。 这下彻底完了。她整个人卡在灌木丛里动也动不了，脚腕和头部都传来剧烈的疼痛，前后的危险在此刻齐聚在一起。 小命不久了。 七八个人把这里团团围住，几个穿作战服的仿生机体紧随其后，从树林里钻出来，他们各个手里端着杀伤性的武器，没有装配人工皮肤的机体看起来格外吓人，尤其是那空洞的眼窝甚至能看见里面的电路！ 与此同时，正前方来的势力也加入了战场，局面一下变得不可控起来。 是会被清蒸，还是会被火烤？——不切实际的幻想一个接着一个，孙琳宇打算窝在角落里等死。祈祷别人看不见她。 “哦？”某个东西用稚嫩的声音说：“机械，却拥有人类意识的气息，好神奇！” 没有人搭理它。 “啪咔——”，是枪支打开保险的声音，仿生人们的武器已经瞄准了来人。 “跟以前一样……” 往后的内容孙琳宇就一点也听不清了，刚刚她的意识被昏沉了，头重重磕进灌木丛里，一切感知离她远去。 …… “喂！”百里袭烟跳到昏死的机体旁边。刚刚李旻救了她，带着她，一行人找了处空地休整。 “喂！”见她没有反应，百里袭烟化身暴躁老弟，一个劲用爪子扒拉她。 孙琳宇：感觉身体被晃动，想吐。 “李旻，你说她不会死了吧？我，我没用多大力气啊——” …会是谁呢？ 好像有人在叫她？ 好吵，到底是谁家孩子在嚷嚷？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