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花心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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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仍正午,下人看见兰珏靠在廊柱边,冷汗大滴大滴下冒,可是吓的紧,上下奔忙,叫了三五个大夫,都不知兰珏腹中剧痛为何。好容易熬到张翰林归来,战战兢兢地禀报,却发现张屏先是一惊,来到病床前看了一会儿,神色马上恢复如初。 张屏对下人道,“兰大人无事,我来照顾便可。” 下人惊魂未定,虽一头雾水,却只能各自散了。 兰珏从未感受到这种痛,从小腹深处传来,延至经络,通向四肢,好像灼烧,又好像抽筋削骨,身体无时无刻不在水深火热中,疼痛中也几乎感觉不到外界的变化,把时间拉的十倍漫长。刚发觉身体不对,他第一个想法是谁给他下了毒。又一想,张府餐食管家也参与制备,应该不是;再者,他早晚两顿全是张屏所备,中午更多常常不吃,谁能给他下毒? 谁会这么恨他? ——张屏?! 兰珏忽然想到张屏给他熬的药。那药配方蹊跷,他看不出来,让管家去查,也只得出安气补神的作用来。莫非是张屏要害他?可是为何?他现在要他死,岂不易如反掌? 还是他要折磨他,看他痛苦不堪,亲口求饶? 痛苦中,他终于看见张屏平静的脸,“平日里,你给我喝的……都是什么?” 张屏摇了摇头,神情一片空白,“先不说这个,兰大人,你只要知道,我不会伤害你。我为你准备了两份礼物。” 兰珏屏住呼吸。 “第一份,我查出来当年老兰大人含冤至死的原因了。” “什么?!” “第二份……” “什么原因,你说清楚!”兰珏挣扎着抓住张屏的衣领,“我父亲是被何人所害?!” 张屏不为所动,“第二份,兰大人……我,”他叹了口气,“如果将来我不在你身边,我也想为你了留下些什么。” 说完,他拿出一个精致的熏香瓶,送到兰珏鼻下,后者就此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身边仍然是张屏,他趴在床边,阳光照在他眼下的青影,让兰珏没由来地气闷。 身体的疼已经好多了,但腰部仍残留着一些异样,想起当时那种痛苦,他还心有余悸。但这会儿,这种痛却并不深刻。 之前张屏并不会在他这留夜,他留意过几次,这人多是去书房,点着油灯直到深夜。 自从被这人摆了一道,兰珏就恨不得杀了他,对他的智慧才谋一概不想得知,但他现在忽然好奇,他说的查出了他父亲喊冤致死的真相,究竟是怎么查出来的? 他小心翼翼地起床,两腿发软,但并不是不能忍受,披上外裳,从始至终没有惊动张屏。 出门,遇见几个下人,纷纷脸色赤红,几乎不敢抬头看他,兰珏冷声道,“张大人在睡,不必惊扰。” “是。” 他独自来到书房。书房被一卷卷案牍、物什摆满。张屏不让人来梳理,自然只有他才能接触那些东西,想来张屏本来是个整齐的人,没想到如今沉迷破案到如此地步。 各种案子…… 兰珏一个个扫过,最后来到书桌前,散乱的卷轴,还有一个精致的木盒,放在那里,似乎是想掩盖,但又放在如此显眼的位置,应该是主人常常观察的结果。 再看,锁住木盒的是一个风水仪器,这东西难不倒兰珏,他曾经解过比这复杂得多的机关。 思忖片刻,拨动几下,盒子就开了。 是那个碗。 兰珏顿时不解。张屏不曾如此珍视这个碗,放在盒中是何意?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个碗与张屏惯用的那个不一样,其壁鱼纹交错,蛙型占据碗底中心,旁边密集的卵让兰珏产生一些厌恶。他嫌弃地把碗扔进盒子,刚一放手,彭的一声,兰珏一惊: 盒子是中空的。 兰珏又拿出碗,试探地敲了敲盒子内部,复观察少顷,很快就把夹层打开了。 里面压着一张锦帛,有字,他拿出来,匆匆瞥见标题,《花心动生术》。其余的是一种奇怪的语言,他看不懂。 “大人!张大人邀您用膳。”门口敲了两声,兰珏没由来地有些紧张,将锦帛收入怀中,又把盒子复原。 来到餐桌前,张屏直直的望着他。那双眼让兰珏有些心惊。 “你看到了?” 兰珏有些不解,他指的是什么,那些案子,自然看见了,还是说…… “无妨。兰大人大仇当报,此刻一定会接受现实。” 兰珏并没有理解他真正的意思,只是坐下,身体依然残留着疼痛。 他想继续追问张屏平日喂他的药物,但比起这个,他父亲的事情更让他急迫。 “你昨天说的可是真的?” “不骗你。” “我何时能看到我父亲平冤昭雪?” 其实兰珏半信半疑,但关心则乱,他只能先追问下去。 “快则一年,慢则二到三年。” 如果张屏说的是真的,就算慢,也是很快了——比起他愿意付出一生的代价来说。 兰珏忽然对这人没那么生气了,他马上提醒自己这是错觉。 张屏为他夹了几样菜,“多吃点。” 兰珏这才发觉桌子上的菜与平日比变化了很多,张屏平日节俭,并不会如此摆一桌子菜,果然人是经不起权利腐化的。 “这是羊奶山药羹,多喝点。”张屏道。 兰珏压下心中莫名。 这时,忽然有人跑进来,在张屏耳边说了些什么,张屏郑重点头,“我这就去。” 起身,隔着窗户,兰珏看见一位青衣男子,与张屏相携出了张府。 兰珏眼神不会有错,那人是当今圣上。 “墨文,你帮我去查查,这些字是什么意思。” “你可算见愿意我了。你瘦了好多……这字体甚是奇怪,你从何得来?” “偶然得来。” “为何要查这些?” “你不用管,只去查。以我现在的身份,只能拜托你了。” “你大可交给我,可是不能大张旗鼓?” “嗯,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做什么?” “奇怪,你身上好像有一种香味?可是沐浴后用的东西?” 兰珏闻言闻了闻自己,他不曾用什么特别的。 “你闻错了吧。” 王砚有些困惑,换了话题,“哎,近来我被监管很严,所以才迟迟未来,这两天太后似乎又愿意提拔我,你等我,我马上就向太后启奏,申请你来我府上。”说着转为气愤,“与那小人朝夕相处,你一定不好受。” 兰珏垂下头,看向别处,“他现在权势正胜,你不要轻举妄动,我现在很好。” “你……不说了,这东西我一定尽量去查。你何时需要?” “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