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香囊

    “假如这个世界上的大家，都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是否苦难就会少一些呢？”

    那个人，身着淡绿色和服，黑发柔顺披散在背后，笑起来像是栀子花一般清丽霜美。

    “一定会变得更糟糕吧。”记得那时我是如此回答的。死气沉沉，阴郁低落。

    女人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这么认为噢，我觉得会有那么一天的，一定会的。”

    她真的好天真，由内到外都是让我极其不适应的纯然，即使已经有一只眼睛失明，也丝毫不影响她那份独特的气质，平和，柔美，静谧。

    而这个孩子，虽然一身粗鄙乡野气，看着就跟野兽没什么分别，却有着和他母亲几乎一致的秀美面庞。

    我才想起来，我是见过他的，被抱在母亲的怀里，轻轻摇着，听着母亲唱的歌谣，那声音不仅仅能安抚婴儿，亦能使我痛苦挣扎着的灵魂稍作安息。

    可我又一次，失去了能照进魂魄深处里的那缕光明。

    无能、可悲、可笑的我。如果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那么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让自己千万不要出现在这个人间。不要看到、不要听到、不要感知到任何一切终将从我手中流逝而去的事物。

    这样才不会重复得到又失去这个过程，以至于我从未得到过什么。

    [不过呢，小月亮，你是一个特别的人。]

    哪里特别呢？特别没用，特别无赖，特别懦弱。是这样的特别吗？

    我没问出这些问题，自然也得不到答案，而且再也无法听到她的回答了。

    ·

    认出他之后，我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伊之助关于他我所知道的事情，但看他那个样子，似乎也并不关心自己的身世，就是个吃了上顿想下顿的没心没肺的小孩罢了。

    但我万万没想到，就这么走了个神就被他敏锐注意到，随后像疯了一样非要和我比个高低，见识见识我的本事。

    我哪有什么本事。不过是个空有其表的废物罢了。

    我这样解释了，不仅他不信，他另外两个小伙伴也是一脸怀疑，觉得我在编谎话骗人。

    无奈，我只好先不理会他的寻衅滋事，专心投入到香包制作中，但手艺不精，比不上栗花落香奈乎，也愧对了她孜孜不倦的教导，最后只做出了个四不像来。

    简单来说，不像香包，不像荷包，不像绣品，更不像什么挂饰。

    就这惨不忍睹的卖相，居然还有人抢着要。

    “呐、呐，给我吧！我正缺一个呢！又可以驱鬼，又可以当香薰，多好啊！”我妻善逸捧着那个丑陋到极点的香包，满脸期待。然而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东西，本着不要哄骗别人的原则，我认真阐述了自己在手工这方面的缺陷，并表示将来若是有了进步一些的作品，一定会赠与他一份。

    “欸——”他失落极了，还是舍不得放开，“可是我就喜欢这个，我觉得很可爱啊。”

    可、可爱？忍不住嘴角抽动。

    连包边都没做好的……居然可以被称为可爱？我还想再劝一下脑子一根筋的少年，炭治郎突然若有所思，随口道：“总觉得月神小姐的说话风格很古式呢。”

    “是、是吗？”我结结巴巴的样子肯定很奇怪，但一时半会儿真没能很快调节过来，只好继续装傻，“可能我是个很老古董的人吧！你们看，我大了你们好多岁呢！”

    “月神小姐才不老呢！”神崎葵迅速反驳。

    “没事啦，应该对自己的年纪有清晰的认知嘛。”

    三个少年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伊之助读不懂空气站了出来，大大咧咧问了我的年龄，然后被不满的小葵用一个捏好的饭团砸了脑门。

    我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我今年二十三岁了。”

    “欸？！”“完全看不出来啊！”“果然很老。”

    “喂——你这个猪头！”眼见小葵就要放下袖子上前干仗，我连忙拉住暴怒的少女，连哄带骗才把她推回了厨房去，我松了口气，轻轻叹息：“小葵这孩子，就是有一点点着急。”

    ·

    在拒绝了故人之子第两百三十一次决斗邀请之后，我收到了鎹鸦的消息，有一处地方的异常越发明显了，派去的队员要么回不来，要么就是根本找不到入口进去。我知道回去的事情得尽快提上日程了，亲自手写了一封信交给鎹鸦，随后又去通知了正在提炼毒素的蝴蝶忍。

    “小忍，我可能要回去了。”

    “啊……不再多待会儿吗？”少女微笑着，紫瞳沉静如水。

    “失踪的人数太多了，我需要回去合议一下，这三个孩子就先麻烦你和蝶屋的大家照看了。”

    “煦子为什么跟我这么客气，这都是小事。”她细细抽取了汁液注入刀身的特殊进口之中，“代我向主公大人问好。”

    我点点头，从她桌上取下我的日轮刀，说是刀，更像是一柄剑，中心嵌有细长的毒囊。

    “小忍的手艺还是一样好。”我不禁感叹，指腹摩挲着注满紫色液体的剑身，锋利程度超乎我意料，一不小心手指就划了道口子，血液还没来得及渗出，伤口就迅速恢复如初。

    蝴蝶忍对此现象见怪不怪，握着我受伤的手指，郑重道：“月神大人，祝愿您平安。”

    身披罪恶之人，也可以奢求平安吗？

    脑海中骤然浮现那三个少年追赶打闹的模样，还有安安静静的灶门家meimei。我想，若是为了他们的话，我肯定也会和忍一样，祈求大家平安。

    毕竟，这也是个很难实现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