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墓xue
她的墓xue
他又梦见与她初见那天。 彼时,他还只是天钧州万剑山下一个普通的农夫。那年天钧州五谷丰登,庄稼收成极好,他刚收完田里的麦子出了一身热汗,便想着去附近湖泊中洗个澡。 万剑山偏西南角上有一个百十亩方圆的大湖,清水绿波,碧沉沉望不到底。去时正值日月交替,他才脱了衣服步入湖中浅滩,忽然,山中起了一阵浓雾,刮起风来,大小山峦近在眼前却不见踪影。 一会儿风势越大,吹得满山树林声如潮涌,顷刻之间,皓月潜形,眼前一片漆黑。按理说万剑山中修仙者众多,邪祟不敢来造次,但他一界凡人碰到这种场面还是忍不住开始发抖,脚却像生了根似的一步都挪不动。 正在这时,湖中如开了锅的沸水一般,波涛大作,满湖尽是斗大水泡滚滚不停。只听哗啦啦一声响,水柱劈头盖脸向他砸来,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湖中腾起。随后云开月霁,山风吹过,湖水起了一阵波纹,被月光一照,闪动起万道银鳞,光华耀眼。 他这才看见湖上方有人乘一柄飞剑,惊鸿照影,丰神绝艳。这样明艳的脸却毫无媚俗,眉眼中存着一股英锐邪气,顾盼之间如一把钩子扎入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领口与袖口处露出白缎衬里,竟分不出那如雪的丝缎和脖颈、手腕哪个更洁白。 他只觉眼前一阵缭乱,胸口突突直跳,酥软微麻的感觉从内心深处升起,顺着血脉流向四肢百骸。这感觉如晨钟暮鼓般震人发聩,又如长河奔涌般永无止境。 这位湖中仙子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丹唇翕动,似乎说了什么但他并未听清。片刻之后,仙子飞至他触手可及的位置,绑成一束的长发滑落,裹挟着红绡衣袍在风中飞扬翻卷,留下一阵冷香。 他听见她银铃般的轻笑,然后说了几个字。他脑中顿时嗡鸣一声,一片空白,末了才狠狠点了点头。 她说——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 乾元大陆最西之外是魔域,此域中皆是修真堕魔之人,终日萦绕大量幽冥之气,普通人触之即被侵蚀为无智无识、只知茹毛饮血的魔人。 魔域之中尤以陨幽山魔气最重。陨幽山巅魔宫金碧辉煌,宛如一根绝长的碧玉簪,一边担着一幢金霞,卓立天汉云海之中,壮丽无伦。魔皇所居在左,平崖突出,下临无地,前边一片花林,灿若云锦,花大如碗,吸食幽冥之气长成,多有剧毒。 花林中藏着一方大洞,高约数丈,四壁明滑精莹,密若繁星,照得全洞通明,耀眼生缬。洞深处摆着一张寒玉石床,顶上绘满了日月星辰,四周端正供着琴棋书画和妆奁穿戴的用品,仿佛是一处女子的闺房。 然而床上躺着的红衣女子了无生气,这洞分明是她的墓xue。 天刚拂晓,两名婢女便将新鲜瓜果端到桌台上换下前一日的贡品。其中紫衣女子略显疑惑的看着身旁的绿衣女子道: “缥碧,这月不是暝鸦与我轮值吗?怎么你主动来替?” 名为缥碧的女子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双乌溜溜的杏眼十分伶俐的样子:“守墓虽无聊了些,但总归比伺候那些大人物提心吊胆的好。这床上的死人也不会使唤我们,多自由。” “慎言!”紫衣女子惶恐地压低了声音,“这是魔后,你喊她死人若是被陛下听到了,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寒玉石床旁有一层禁制,这魔后长什么模样她们至今都没看清过。只知魔皇一得空便会来此,对着那女尸自言自语,有时还会和衣睡在冰寒刺骨的石床上,与尸体同眠。平日喜怒无常,乖戾暴虐的魔皇,对上这红衣女子时,表情却是她们从未见过的温柔缱绻。 这墓xue和魔后本身都是极为机密之事,看守之人皆是大护法夜怜的真传弟子,境界最差也是具灵境。关于魔后的身份夜怜讳莫如深,只说想活命就别多问。 “知道啦,紫烟jiejie。”缥碧吐了吐舌头,再望向那寒玉石床时,眼睛瞪得似铜铃—— “快看,她、她起来了!” 原本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红衣女尸,突然坐起身子,像是被寒玉石床冷到一般,十分大声的骂了一句脏话。白嫩关节处rou眼可见的被迅速冻为青紫色,她火急火燎地翻身下床,却双腿一软摔在地上。 紫烟吓得寒毛倒竖,正要开口喊人,立即被身后之人一记手刀劈晕了过去。 缥碧收起方才天真烂漫的神情,秀美的面孔好像被一层更为精致而冰冷的东西覆盖住,仿佛从内里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 她快速上前几步,恭敬地跪在那层冒着黑气的禁制之外,朝着红衣女子朗声道—— “螭雨仙子,阁主已命我在此恭候多时了。” 百里邀月,几百年前将乾元大陆搅得天翻地覆之人,因一柄名为“覆水”的螭龙剑,被追捧者冠上螭雨仙子的雅号。 是不世出的天才,亦是惊世骇俗的魔头。 —————————————————————————————————————————————— 乾元大陆分九大州,西拒魔域,东临化龙海,南临十万大山,北接冰窟极地。每州最大的门派即是本州的仙官,统管本州事务。仙官议会称为仙盟,盟主五百年一任,可号令天下。 十大境界:练气、筑基、结晶、金丹、具灵、元婴、化神、悟道、羽化、登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