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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工作,在垂拱殿举行;选德殿则相当于董事长办公室。这三处殿宇,哪一处更重要不言而喻。童贯原来是选德殿的小黄门,如今在垂拱殿当值,其实是被贬了。 “没有进万寿宫伺候?” “万寿宫是太皇太后的寝宫,小的只是不当值的时候在外面跑个腿。宫里都是用了几十年的老人,一时轮不到小的伺候。” “长公主呢?” “长公主……”童贯想了一会儿,“小的有次去云涛观搬花盆,远远见过长公主一眼。再近些就没有了。” “云涛观?”程宗扬听着有些耳熟,琢磨了一会儿,猛地坐了起来,“云涛观在宫里?” 童贯连忙道:“在南屏山,宫里的贵人闲暇时常往观里游玩。” 程宗扬皱起眉头,死丫头这是搞什么鬼?难道她也知道了梦娘的身份?可她让卓云君去观里做什么? 童贯看了看天色,“时辰差不多了,陛下应该已经请过安了。” 程宗扬站起身,走到殿门处对童贯道:“用金铢有些扎眼,这样吧,得空你去钱庄的柜上,支一千贯,平常买些小礼物,给宫里的贵人和当权的大貂珰们送些孝敬,想办法换换位置,最好能去选德殿伺候笔墨。明白了吗?” 童贯又惊又喜,连忙趴下来道:“奴才明白!” 程宗扬道:“宫里的事我不会帮你,遇到什么麻烦,自己解决。但凡用钱的地方,你便去找秦先生。” 童贯大喜过望,“是!” ………………………………………………………………………………… 宫中陈设依旧,只是太皇太后的贴身太监换了一张陌生面孔。那太监身材高瘦,一张脸木木讷讷,毫无表情,但脚步沉稳,显露出不逊于郭槐的修为。 程宗扬一见之下便留了心,说来好笑,自己接触的宋国文武都是jian贼居多,宫里的太监却是文武双全,藏龙卧虎,不管是外放领兵作战,还是宫里伺候的,都很有几下。真应了那句笑话,朝廷的官员都是酒囊饭袋,干活只有大内的公公们才靠得住。 宋宫的太监都像哑巴一样,引程宗扬入殿时一句话都不说,还是程宗扬主动询问,那太监才说自己叫陈琳,资历虽然不如郭槐,但在太皇太后身边伺候也有三十年了。 太皇太后正在用汤,见程宗扬进来便笑道:“今日来得倒早。” “一早就念着给姨娘请安,怎敢来得晚呢?” “好个油嘴的小子。”刘娥笑着嗔怪道:“你房里有了新人,哪里还记得老身?” 程宗扬暗暗叫苦,皇城司竟然这么厉害?自己刚搞上阮香琳就连太皇太后都知道了,往后哪儿还能瞒住李师师那丫头。 他干笑道:“姨娘怎么知道的?” 太皇太后扬声道:“小陈子。” “是。”陈琳拿起一份札子,打开来,面无表情地念道:“臣某某某弹劾工部员外郎,客卿程宗扬勾结官员,强抢民女,巧取豪夺诸事札子……” 这札子远不如当日攻击贾师宪的华丽,但大小十几项罪名一鼓脑砸过来,让头一回见识这种阵仗的程宗扬也禁不住一阵心惊rou跳。 只不过听下去,程宗扬却越来越觉得稀奇,札子里的罪名有三分真的,可内容却是十足的假货!比说他在筠州勾结官府,内容却是买卖良田,私下贩盐,甚至还有强抢民间女子,逼良为娼这些天怒人怨的勾当——怎么听都是哪个闲极无聊的家伙在编,只不过主角用了自己的名字。 好不容易等陈琳念完,程宗扬大叫一声,“冤枉啊!” 见他七情上脸的模样,太皇太后掌不住笑出声来,“你这猴子也有今日?” “姨娘!这札子说我在筠州勾结知州滕甫,大肆买卖良田,私自贩盐,牟取暴利,甥儿敢以性命担保,绝无此事!还有强抢民女,逼jian行yin,贩卖人口,逼良为娼,草菅人命……敢问是谁递来的札子!我愿意与他当面对质!” 陈琳道:“陛下方才带来这份札子,名字已经事先涂掉了。” 太皇太后道:“陛下也知道这上面多是不实之辞,涂掉名字是不想旁人再纠缠此事。至于把札子放在这里——无非是让老身叮嘱你一声,行事谨慎些,莫让人捉到把柄。” 程宗扬义愤填膺地说道:“可这上面全是谣言!这么大的屎盆子就往我头上扣,上札子这狗东西是失心疯了吧!” 太皇太后笑着瞥了他一眼,“昨晚的新人是怎么回事?” 程宗扬尴尬地咳了两声,“逢场作戏的事,当不得真的……” 太皇太后笑吟吟道:“你既然叫我一声姨娘,老身也算是你的长辈,新人进门,怎么能不来拜见老身呢?” 程宗扬只好道:“不敢瞒姨娘,那是个有夫之妇……” “有夫之妇?”刘娥笑靥如花地说道:“那更应该带来让老身见见了。” 程宗扬苦笑道:“不用吧?” 刘娥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还年轻,不知道这种在外面勾三搭四的有夫之妇最不安分,多少人家家室不宁,都是这种妇人搞出来的。她们或是贪图财物,或是攀附权贵,或是爱慕男色。你若能丢开,便早些丢开。若是丢不开,不若纳了当妾侍,用名份拴住她的心。改日带了来,让老身给她讲讲规矩。” 程宗扬没想到姨娘这么热情,不禁有些傻眼。难道自己真把阮香琳纳了当小妾,还带到宫里来学规矩? 太皇太后也想到此处,“带来宫里来总归不大妥当——小陈子,明日老身往云涛观,你去知会一声,仪仗就免了。” 陈琳躬身道:“是。” 程宗扬连忙道:“姨娘,这不好吧?” “哪里不好?” “逢场作戏也就算了,我还没娶亲呢,怎么好把一个有夫之妇娶进门?而且小甥受的教育是一夫一妻……” 太皇太后讶道:“当然是一夫一妻。一个正头娘子是当家的,几个姬妾不过是有个名份让你受用。这么不清不白,岂不有失你的身份?” 程宗扬只好道:“能不能缓几日?这几天钱庄的事实在太忙。” “小陈子,查查吉日。” 陈琳翻了翻黄历,“十八是个吉日,宜婚娶纳妾。” “那便是十八吧。” 程宗扬这次入宫本来是想旁敲侧击,打听一下媛公主的事,结果被太皇太后这番话说得半点心思也无,只好苦着脸道:“便依姨娘的吩咐,过几日我带她到云涛观拜见姨娘。只不过纳妾就不必了吧?毕竟她还有夫家。” 太皇太后道:“有夫家又如何?纳妾又不是娶正房娘子,私下纳了便是。” 岳鸟人啊,母仪天下的太皇太后都被你教成什么样了…… 程宗扬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下来,苦笑着说道:“其实甥儿这次入宫,是想请姨娘下道旨意。” 刘娥笑道:“什么旨意?” ………………………………………………………………………………… 群山合抱间,座落着一片巍峨的殿宇,夕阳下显露出不逊色于皇宫大内的金碧辉煌。不过这些殿宇住的并非活人,而是死人——这里是历代宋主的皇陵。 在陵园后方的一排小房子,是守陵人的住所。为了避免惊扰长眠的君主,守陵人的房舍都没有窗户,只在背阴处开了一扇小门。程宗扬风尘仆仆地进了门,立刻皱起眉头。 虽是夏日,从未见过阳光的房内却又湿又冷,空气中弥漫着污浊的气息。相比于不远处的殿宇,这里更像是阴冷的坟墓。 程宗扬躬下身,望着榻上一个佝偻的身影。 郭槐本来就不高的身材似乎小了一半,朽木般又干又瘦,肩上的绷带不知多久没有换过,污血与衣服黏在一起。旁边一碗稀粥早已凉透了,上面还飘着几只苍蝇。 便服打扮的封德明脸色阴沉,垂首立在程宗扬身后。倒是守陵的一个小臣趾高气昂,因为自己文官的身份,对这些太监丝毫不放在眼里。 他踢了踢竹榻,“起来!起来!” 郭槐勉强睁开眼睛,露出浑浊的目光。 “奉太皇太后慈旨!恩准内宫太监郭槐还乡。”那小臣宣完口谕,面无表情地说道:“姓郭的,走吧。” 郭槐费力地咳嗽着,喉咙像风箱一样嘶哑地说道:“哪里去?” “本官管你往哪里去!”小臣喝斥道:“你已经被打发出宫了!这皇陵是你待的地方吗?还不快走!” 郭槐挣扎着想爬起来,但他重伤之余,半边身子都几乎废了,几次使力都未能撑起身体。 忽然旁边伸来一双手臂,稳稳把他扶起来。 程宗扬微笑道:“我来接公公回家。” 金兀术像抱一捆枯柴一样把老太监抱上马车,厚厚地盖了条狐裘。封德明退后一步,趴下来向程宗扬磕了个头,“老奴替郭公公谢过公子。” 程宗扬扶着马鞍道:“不敢当。郭公公服侍姨娘多年,如今年纪大了,我这个作外甥的给他养老也是应当。” 封德明不再多言,又重重磕了个头,然后默默起身离开。 程宗扬在风中立了片刻,然后翻身上马,“送郭公公回翠微园,我去城里一趟!” ………………………………………………………………………………… 程宗扬耐心地等了半个时辰,换作便服的苏佳朴终于出现。 高俅喝了口蛇麻酒,“怎么不叫桂儿和娇儿过来服侍?” 程宗扬一边拿着铁皮壶给他添满,一边道:“事情有点大条,我连自己的手下都没敢说。” 高俅从容拿起雪茄,“说来听听。” “陛下没奶妈。”程宗扬道:“宫里丢的是长公主。” 房间里一阵沉默。程宗扬喝着微苦的啤酒,一边看着对面的高俅。按他的说法,梦娘是宋主的奶妈,因为宋主至今未曾娶亲,高俅怀疑宋主与奶妈有私,自作主张只要能找到梦娘,生死勿论,以免丑闻泄漏。但程宗扬现在知道梦娘真实身份是宋国的长公主,宋主的姑母,高俅藉机除掉她的理由根本就不成立。 程宗扬曾想过不揭破此事,给高俅留点秘密。但陆谦临死前那句话让他警惕起来——梦娘身上有着关系宋国存亡的大秘密! 程宗扬不得不想到,这个秘密也许才是剑玉姬退出宋国的真正理由。随着股东大会日期临近,自己马上要离开宋国,赶往苍澜的太泉古阵,留下这个炸弹,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就把自己炸得尸骨无存。 高俅慢慢喝着蛇麻酒,然后喷了口雪茄,淡淡道:“御史台有人上书要弹劾你。” 程宗扬道:“我已经见到了。写札子那人真是疯了,没影儿的事都往我身上乱扯。” “那札子是我写的。” 程宗扬怔了半晌,苦笑道:“算我没说。” “是陛下让老夫写的。” 程宗扬这下真愣住了。 高俅道:“你在朝中倒还本份,只是钱庄风头太盛,引得无数人眼红。若是有人想从你身上捞功名,找出几桩不大不小的实事弹劾,不仅让你灰头土脸,也让陛下难作。如今有人抢先上书,陛下又表明态度保你,再有人眼红,也知道掂量掂量其中的分寸。” “陛下让你上书弹劾我,是为了保我?” “陛下向来‘以德治国’。”高俅重重吐出最后四个字,然后道:“真要有人抓到你的把柄,陛下也不好一味偏袒。如今先借此作好文章,那些御史也都是有眼力的,往后多少也能少些是非。” 程宗扬闭上眼思索半晌,终于想明白高俅为什么扯出这些不相干的话题。 “对长公主的格杀令,是陛下的意思?” 高俅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反而说起另一件不相干的事,“当年先帝驾崩,遗命传位于陛下。王禹玉是翰林学士,却不肯草诏。” 程宗扬喉头发干,意识到自己正在揭开宋国最深的秘密。 可高俅只说了一句便没了下文,程宗扬只好道:“陛下生母是谁?” “韦太后。” “陛下是哪一年继位的?” “陛下继位时年满周岁,如今二十有二。” “他父亲是谁?” 高俅沉声道:“当然是先帝!” “那王禹玉为什么不肯草诏?” 高俅将半杯蛇麻酒一饮而尽,“先帝连生数子,均未满半岁夭折,传言宫中不利小儿,因此陛下自幼长在宫外,先帝驾崩前数日方才被太后召引入宫。” “难道没有人怀疑吗?” “内有皇后、皇太后,外有武穆王、贾太师。又有先帝口传遗诏,哪里有半点可疑?” 程宗扬皱起眉头,高俅虽然什么结论都没给,但吐露的内情已经足以让人浮想联翩。如果宋主是水货,最大的嫌疑人莫过于岳鸟人,可岳鸟人明明只能生女儿,哪里有儿子来冒充? 而且这件事贾师宪居然也有份,难怪他能独揽大权这么多年。可宋主的亲爹究竟是谁?这个秘密为什么会在梦娘身上?除掉梦娘的命令,真是宋主下的吗? 这一连串的疑问让程宗扬如堕雾中。 “今朝有酒今朝醉!”高俅举起酒杯,“哪管明天喝凉水!来!” ………………………………………………………………………………… 回到翠微园,耳边便传来一声大叫:“师傅!” 听到这声慇勤的招呼,就知道是高衙内来了。 程宗扬跳下马,“几天不见,又去哪儿风流了?” 高衙内眉飞色舞,“城里的商户新贩来一批衣物,叫霓龙丝衣!说是拿极北之地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