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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城6

    哈尔滨到加格达奇自驾差不多八个小时,满以此行不是为了看路边风景,选择先坐火车再到当地在租车前往目的地。

    元苘加入没打乱他的计划,像说好那样听从安排,这让他更加怀疑眼前人换了个灵魂。

    非节假日提前两天还能买到火车票,下午五点半元苘和满以到达哈尔滨站。

    2018年末,改造后的火车站投入运营,成为仅次于汉口的第二大欧式火车站,站前广场和车站内部宽敞明亮,可以拍出仿若在欧洲旅行的时尚大片。

    下午六点,两人坐上从天津开往加格达奇的K4119次列车,万道霞光照进车厢,硬卧乘客以大包小裹的中年人为主,他们聚集在过道寻找自己的位置。

    两人买票时间不一样,上下铺没挨在一起,能在一个车厢也很幸运。

    满以让出下铺元苘婉言谢绝,以他的身高窝在狭小上铺腰都直不起来。

    “十一个小时睡一觉就过去了。”

    她说完把行李箱塞进下铺底下,带着随身小包找到自己床位,上下铺没有梯子瞧着真有些为难人。

    火车缓缓启动,掐时间上车的人身上携带烟味,窗外景色向后移动,高楼大厦和破败平房区交界模糊,随着消失的夕阳一同没入夜幕。

    白天变短,元苘坐在供人吃饭的小桌板旁可惜晚霞短暂。

    车厢飘散的泡面味夹着淡淡清香,她循着香气看过去,和正在吃黄瓜的中年女人视线相对,桌面塑料袋哗哗响,很快,她就得到一根短胖的浅色黄瓜。

    “洗过了,直接吃。”

    大型超市在中老年中人气一般,他们更偏爱去本地的生鲜超市,坐公交看见排长队的地方八成是生鲜超市在做促销。

    元苘缺钱时有幸加入队伍,并且深刻意识到一块钱有多重要,可以买一斤萝卜、一棵西兰花或者两把菠菜。

    那段时间她把当地蔬菜认全了,手中这种旱黄瓜爽脆清甜,可以当水果吃。

    “谢谢。”

    “客气啥,小姑娘长得真俊那!家哪儿的?”

    “哈尔滨。”

    “哦!不咋像呢!”

    元苘身边下铺坐着四个年纪相仿的女人,两两对坐边看向她附和。

    “有对象没?”

    车厢里香臭混杂,黄瓜味稍稍缓解元苘的头晕,她摇摇头:“还没有。”

    五人闲聊时满以走过来送自热饭和助眠香片,坐火车难免有些突发情况,密闭空间不流通的空气是一大难题。

    “明天五点四十五到站,早点休息。”

    “好。”

    察觉周围气氛满以没有停留,回到床铺为明天做准备。

    礼貌性的关心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但又能明确感知到他的拒绝,那种距离感多一分遭人厌恶,少一分是中央空调。

    阿姨们自来熟又很有分寸,没追问两人关系。

    元苘在座位上吃饭,细嚼慢咽暗自吐槽自热饭难吃,她的嘴被这片肥沃黑土地出产的美味养刁了。

    列车员查票后她去车厢洗手池简单洗漱,回到床边看着床铺犹豫不决,坐在下铺的阿姨拿走中铺的枕头,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的铺,怕啥直接踩。”

    元苘爬到上铺的动作很笨拙,上去后就不想下来,弓着背戴上耳机,躺下时有睡在开盖棺材里的错觉。

    封闭车厢困住复杂怪味,枕边香片浸染呼吸安抚神经,晃晃悠悠的车厢变成摇篮,她闭上双眼不知不觉睡着。

    车厢呼噜声此起彼伏,她的好眠没持续多久,惊醒后迷迷糊糊看手机,发现时间还早继续睡觉,断断续续睡,快五点才从上铺爬下来上厕所。

    十月下旬五点钟还看不到太阳,她吃了点法式小面包充饥,洗漱完去找满以。

    满以眼下挂着黑眼圈,坐在床边翻阅书籍,侧头看向她轻问:“怎么了?”

    行李箱装书不稀奇,真在火车上看才稀奇,元苘把小面包和牛奶递给他:“吃点东西吧!”

    快到终点乘客陆续清醒,难得遇见威力这么大的呼噜声,众人脸上憔悴格外相似。

    满以合上书放在床上,接过解释道谢,撕开小面包包装袋示意她坐下:“东西整理好了吗?”

    “收拾好了。”

    元苘坐在他身边,很难想象他说东北话的样子,视线落在那本封皮朴素的书籍上。

    满以将《额尔古纳河右岸》放在她手中,随着她的翻阅概述时代在进步,鄂温克族却逐渐没落的故事。

    因为鄂温克族和鄂伦春族有相同之处,所以学者常常将两族放在一起讨论。

    列车员在车厢游走,提供免费叫醒服务:“来来都醒一醒,拿好随身物品,终点站加格达奇到了。”

    元苘把书还给满以,她现在很难耐心看完一本书,书籍上的文字会发出指甲摩擦黑板的尖锐声响,每读一页对她来说都是酷刑。

    火车减速进入站台,乘客早早带着行李排队堵在门口,送元苘旱黄瓜的阿姨也在队伍中,两人相视一笑,牵连的缘分平淡断裂。

    停车后,元苘和满以带着各自的二十寸行李箱排队下车。

    加格达奇由鄂伦春语音译,意为“有樟子松的地方”,如果黑龙江在地图上是天鹅,加格达奇则靠近天鹅胸口,归为内蒙古但由黑龙江管理。

    金秋十月初,十月末气温降至零下,这里的树叶子都快掉没了。

    下车后元苘打了个哆嗦,冷风一吹腌入味加绒卫衣外套散发香烟的臭气,她急需香水把自己变成香臭香臭的。

    两人出站时六点零五,天已经亮了,满以联系到车站送车的人,元苘拿出相机拍摄周围。

    原主非常喜欢拍关于服装的vlog,为记录“宝贝们”买了十多款相机,确定能去大兴安岭那天元苘把所有拍摄设备都找出来,连夜研究选出适合自己、拍景物更好看的那款带走。

    镜头里加格达奇站面对一条宽阔大道,两侧建筑风格迥异,像欧洲某个冷冽小城。

    满以取到车,两人自驾前往鄂伦春自治旗的旅店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