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沈知许
还是沈知许
谢司晨送完沈知许,便掉头往自己家的方向开。结果过完红绿灯看见了陌生的高架桥,脑子没反应过来,缓了半秒才想起,上次回来的时候这边就已经在修了。 没想到效率这么高。视线再往四周的车水马龙一瞥,心里对华润的先见之明又了然了几分。 吃饭的时候他随口和父亲提了几句,爸爸阴阳怪气地说:“现在知道家乡的发展好了?当初我嘴皮子磨破了你都不肯回来,后悔了吧?” “那倒没有。” 谢志屹当然只是开玩笑。可谢司晨一点面子都不给,他难免恼羞成怒:“你这小子。” “我难得回来一趟,妈连饭都不回来吃?” 饭桌上冷冷清清的两父子,谢司晨看了下满桌从外面带回来,用包装盒乘着的饭菜,一时不知怎么才能表现得有胃口。 谢志屹伸长了手,硬要挑战坐在座位上拿架子上的白酒,最后还是谢司晨帮了一把才够着。 他一边扭开一边答:“单位几个朋友邀请她去排节目呢。” 谢司晨的mama是公务员,还是最清闲的那种。人长得端正,身材也修长苗条,是以月城经常举办的自发性娱乐活动,总会有人前来邀请她参加。 “你也知道自己回家回得少,杯子端起来,陪我喝几杯。” 谢志屹这些年做生意,深受酒桌文化荼毒,现在儿子长大了自然不肯放过。一杯接一杯喝到深夜,谢司晨收拾完残局都已经十一点多了。 本想给沈知许打个电话,又忧心她睡着了。 还没决定要不要拨出去,屏幕突然被个熟悉的号码插入,他漫不经心地接起。 “喂?” “你回了?”那头是相识多年的发小,声音大大咧咧还带着风声,“出来喝点啊,躲在家干什么?” 胃里有种火烧般的触感,但谢司晨还是折回房间,换了件衣服,问对方要地址。 司机到的很快,许是他今夜穿的短袖显人年轻,对方多聊了几句:“你是从哪里回来的?怎么以前在这一带没见过你?” 月城发展太快,原住民跟不上城市规划的步伐,于是以湖水为界限,划分了新旧城区。这些年日新月异的是新城,旧城的人赚了钱也多往京都跑,只有一部分在新城落户定居,所以这边住着的几乎都是熟人。 谢司晨笑了下:“我来这边旅游。” 司机笑骂:“胡说!你这长相一看就是本地人!” 谢司晨来了兴趣,问他怎么看出来的。 对方还真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聊着聊着也就忘了他的无心之举,把人送到了目的地。 发小就站在路口等他,身后还聚着一堆人。 都是以前读书的时候玩得好的,见了面不是你调侃我就是我调侃你,十几个人往大排档一坐,老板赶忙送来菜单,将大风扇的正面掰过来。 “话说豆花上个月跳槽了是吧?现在在哪里高就?” 被点到那人恰好也是这几天回家来的,这会儿盘问起来,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什么高就啊,就是在那混不下去了,换个城市生活。” 现在大家都二十八九了,重新出发的勇气便显得极其宝贵。 谢司晨起的头,举起瓶酒:“敬你是个男人。” 他话音一落,玻璃碰玻璃的声音便此起彼伏。 后来话题又落到他身上,有人先是问了句:“你这次回来,是为了参加周主任的婚礼吧?” 即便谢司晨不太显摆,大家也还是能从他的吃穿用度和精神面貌猜出他现在的处境。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他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过上不如意的生活的。 但彼此一起共度过人生中最葱茏青涩的岁月,心里很难生出嫉妒。 “是。” “难怪。”坐在另一边的哥们嗤笑了一声,“这笑面虎把婚礼搞得人尽皆知,把能请的宾客都请了。” “我一开始以为和他关系好的学生都会收到请柬,后来才知道,只有现在混的好的才收到了。” 桌上有人是第一次听,被恶心到了:“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你还记不记得之前重点班的那个谁谁谁……给他当了两年的走狗,班里什么小秘密都往周汝城面前说,现在就在月城第一初中教书。按理说当老师也算是承他衣钵了,结果周汝城根本没通知他。” “这么势力的?那我这种北漂选手岂不是更没机会了?” 那人抄了烟盒就往他身上砸,笑骂:“你抖什么机灵?人周汝城根本不会记得你这种差生!” 吵闹一旦起来,就很难收场。 学生时代的朋友重聚,话题很难从过往共同的经历里抽身,一聊便一发不可收拾。 谢司晨就静静地吃,时不时喝两口小酒,保持一个缄默又合群的状态,始终没对周汝城发表一句评价。 酒过三巡,他们聊到情感话题。 这群小子都不年轻了,结婚的结婚,单身的单身,没进过坟墓的羡慕有墓碑的,半只脚迈入棺材的羡慕还有自由身的,两个派别吵起架来,中间还混进两个孩子今年上幼儿园的。 很奇怪,前面他们无论是开玩笑还是挖苦,都不会绕开谢司晨。却独独在这个地方,故意放过了他。 兴许是太久没见了,朋友们还是摁捺不住好奇,试探了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喝到谢总的喜酒啊?” 谢司晨吸了口烟,把手腕搁在塑料胶椅的扶手上,任由烟灰掉在水泥地板上。 他居然笑了,说快了。 旁边和他一起吞云吐雾的发小被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 桌上沸腾的粥已经无人理会,刚才还在抱怨自己单身的兄弟已经恨不得抄起凳子砸人了。 “连谢司晨都有女朋友了,我怎么办?” 话都还没说完,就被人踹了一脚:“装什么啊?谢司晨就算不谈恋爱也不会和你在一起啊!”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他们开始斗嘴,扯得天高水远,过了一会才绕回来,审问道:“是谁?!” 谢司晨假装没听到。 这群人哪有这么容易放过他,放在八九年前,估计得揪着他的领子让他把人带来见见。现在年纪上来了,变成灌酒了。 “不说是吧?现在开始升堂,一个问题三杯酒,不答就自罚啊,不准逃。” 马上就有人吆喝着让老板扛箱过来。 “第一个问题,ta是男的女的?” “……” 谢司晨笑,“女的。” “几岁?” “比我小几个月。” “哪里人?” 谢司晨突然有些迷惘。 沈知许提过绿卡的事情,以她唯利是图的程度就算改了国籍也不奇怪……而她在京都有房产,那户口究竟在哪里呢? 不过是沉默了几秒,杯子就已经凑到唇边了。他没办法,只好喝下去。 “下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缘分。” “这算什么回答?!喝!” 几轮下来,大家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弟妹已经有了初步印象。 “相貌出众、能力过人、毕业于名校、有过留学经历、现在在大学里教书、有车有房有存款……最重要的是,性格还和谢司晨很合。” 当事人一脸餍足地点点头,对他的总结很受用。 殊不知在座的各位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曾经,也有这样一位女孩出现在谢司晨的人生里。 和他关系最好的斗胆问了句:“……我们认识她吗?” “认识啊。” 谢司晨突然觉得没劲了,替他们揭晓不敢说出口的答案。 “还是沈知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