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

    「你别动，扮戏就扮全套。」

    闻声，我忍住了想翻白眼的衝动，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等待那个幼稚鬼前来为自己开门。

    为了气杨家俐，这人竟无耻的拖他老师下水，揪着我和闻老师过往那么一点点情份，硬是将我带到宜兰市区和他们共进了晚餐。

    虽然收穫不少，但只要一想到回家便得面对那个小鼻子小眼睛的杨家俐，我就一阵心累。

    我就不该心软答应这个幼稚鬼的！

    「你没看到杨家俐黑一片的脸色真是太可惜了。」

    车门被开启，听见那个幼稚鬼竟又在炫耀，我忍不住扬手朝他后脑杓巴了一掌。

    「你有想过最后擦屁股的是我吗？」

    「怕什么，她那么喜欢你……」

    他的尾音消失在空气中，让人听得不是那么真切。

    有些好奇他说了些什么，但我实在没有力气再去应付他，只想他赶快消失在五福镇，别再给我添乱了。

    「我们保持联络啊，你有时间回台北，我带我女朋友出来和你一起吃个饭。」

    「好。」

    站在空地，我目送着他上车，直到看不到车尾灯，这才转身进屋。

    「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我回到家，才关上门，杨家俐的声音和脚步声就朝我过来。

    「电话也不通！不知道这样会让人很担心吗？」杨家俐一手还拿着电话，车钥匙抓在手里，像是她已经准备好随时要出门了。

    「抱歉。」

    下意识的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主动道歉，却在开口之后恍然回过神。

    唉，我又没做错什么，干嘛要道歉啊。

    都怪杨家俐啦，口气那么严峻，害我不小心先入为主的认为我做错事了。

    「我记得我有跟你说，我要和闻老师他们一起去吃饭啊。」

    「但你没说那么晚才回来。」

    晚吗？

    我望了一眼墙面上的掛鐘，上头显示短针正指在十的位置。

    都是快三十岁的成年人了，十点回家好像不算晚吧？

    「惟境说很久没看到我了，所以多聊了一下。」不想杨家俐再继续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我直接转移了话题，「听惟境说，你帮金──咳，帮我挡过很多追求者？」

    杨家俐放车钥匙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背对着我，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从她隔了许久才把钥匙放回钥匙盒的动作，我能猜得到她内心的震撼。

    「我今天听到的时候吓了好大一跳，觉得对惟境特别不好意思。」

    脱下外套，我在沙发上落坐，满脸的疲惫。

    晚上有惟境的作陪，加上闻老师性格好，所以用餐的过程还是挺愉快的，不过愉快归愉快，但对于我而言这毕竟仍是应酬，疲倦感什么的也还是有的。

    「你干嘛对他不好意思。」

    杨家俐转身，我见她一脸不开心的撇了撇嘴，心里暗自发笑。

    「过来。」

    我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要她过来。

    等她在我的身旁落定后，我好奇的开口询问，「我怎么都不知道有人在追我？是我们系上的吗？还是别系的？」

    杨家俐握拳假咳嗽了几声，「干嘛问这个？他们又不重要。」

    「而且他们都不好。」杨家俐极其严肃的挥挥手，「你会找到更好的。」

    「他们都不好？那谁好？」听见她极其幼稚的言论，我忍不住笑了。虽然这个是挺久远的事了，但现在听来还是觉得有几分的太荒唐。

    杨家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在金心仪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到这个程度。

    今天要不是听方惟境聊了起来，我都不知道她在金心仪身上下了那么多的功夫呢。

    杨家俐紧闭着唇，一副死都不说的样子。

    「杨家俐，你竟然都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我越想越觉得神奇。

    「情书被我丢掉了，要约她──约你的我都给他们放鸽子之类的。」杨家俐耸耸肩，以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开口说道：「反正他们都不适合。」

    像是强调一样，她又说了一次，「都不适合你。」

    「是是是。」

    听出了我的敷衍，杨家俐不开心的抿了抿脣。

    「你为什么答应他？」

    「答应什么？」

    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我面露疑惑，不太明白杨家俐话中所指。

    「交往。」

    短短两个字，尷尬便缠满了全身。

    我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耳根子太软，此时才会陷入这进退两难的局面。

    「你又觉得他不适合我啊？」

    秉持着早死早超生的心态，我豁了出去，也不管杨家俐会做何感想，只想赶快结束这次的审判，好躲回我温暖的被窝美美的睡上一觉。

    「……」

    几度欲言又止，最终，杨家俐还是没有开口。

    「你不是希望我能改变吗？」

    「我……」

    「我正在努力这么做。」

    压抑住内心的苦涩，我故作轻松的开口，试图不给杨家俐带来压力。

    「毕业典礼那天，她──我曾去找过你。」

    「找过我？可是那天──」

    「本来想找你的，但后来我跑掉了。」

    笑了笑，我记起了金心仪跑掉的理由。

    「因为我那天在门外，听到刘志明他们在说话。」

    「他们说，杨家俐的梦想是和闺中密友一起步入礼堂。」

    「俩俩成双。」

    我把目光重新放回在杨家俐脸上，看着她脸上出现复杂的情感。

    「你说过的，同性恋是可以改变的。」

    「如果成功了，我们就可以一起举办婚礼，完成你的梦想。」

    「这样……不也挺好的嘛。」

    朝杨家俐露出一个笑，我将我的苦涩隐藏在笑容之后。

    我是女生，喜欢的也是女生。

    哪怕我承认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杨家俐，但我仍没办法压抑自己的性向，强迫自己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只为了完成杨家俐想和她的闺蜜一起步入礼堂的梦想。

    而这次，将是我最后一次的试探。

    若最后的结果仍是失败，那么，我也只能暗自祈祷振兴计划能快一点步入正轨，然后，让我能以一个最完美的姿态，慢慢消失于杨家俐的世界之中。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杨家俐突然一个翻身跨坐于我双腿之上，惊醒了陷入思绪中的我。

    我看着杨家俐的脸突然在我眼前放大。

    下一秒，她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