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只有香如故 二

    二

    收到第五张欠条的时候恰好是元旦，聂明宇看着如出一辙的字迹与信封心中不知作何感想，新年伊始，本该回去吃团圆饭，车子行进到半路他脑子里竟然想着温煜今日该如何过节，越发膨胀的心思促使着男人掉头，与市长家的方向背道而驰。

    假日的校园显得十分冷清，毕竟大多数学生都回家过节，温煜裹着破旧单薄的羽绒服游逛在cao场上满眼萧瑟又惆怅，mama现在的治疗费用还够，只是请不起护工，自己也没时间去照顾，或许真的到该放弃读书的地步……但这是她唯一能够改变命运的机会。抚平被洗的发白的校服，随着西沉的阳光眼角流淌出泪水，沉重的担子压在瘦弱的肩头，放弃自尊换来的依然是无尽伤痛。

    聂明宇走近就看到这样一幕，高挑的女孩儿有种营养不良的纤细脆弱感，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倒一样消瘦，若不是经历过相同的境遇想必也很难共情，所以男人此刻似乎被拽回那个食不果腹任人欺凌的年代，心头萦绕疼惜，加快脚步过去。

    温煜转头就看见聂明宇踏着夕阳的余晖向自己走来，迎着阳光的男人看不真切五官，只是背负的阳光让人看起来像天神般高大，好似救世主降临，为她带来希望。收拾好心情胡乱的抹一把脸，试图把布满的泪水掩盖掉，然而通红的眼眶却无处可藏。“聂先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忽略掉喉头的哽咽，挺直脊梁正视他的眼睛。

    “今天是元旦，接你去过节。”男人摘掉手套向女孩儿伸手，面带温和的笑展露出自己的诚意。温煜带着防备心的注视着那看起来宽大的手掌，“我们两个？不合适吧。”下意识的后退，但心已经向他偏斜，她多么渴望这片刻的哪怕虚假温暖。

    “当然不是，你的事情被媒体报道所以我父亲知道了，他想见见你，正好今天家宴，我就亲自来邀请了。”在路上他就想好说辞并且知会父母，想必大家都不会介意饭桌上多这么个可怜的小姑娘。

    十六七岁的年纪最是女孩儿们要面子的时候，她们没有足够的底气只能借助身外之物作为护盾，所以温煜踌躇着拉扯自己的衣角准备开口拒绝，而显然年长的男人考虑周全，“新年礼物，”把手中的袋子递过去，里面折叠着几件崭新的衣物，“这不能算我们之间的欠款，只能当做朋友之间的往来，好么？”

    人之相识，贵相知心。

    这样一个体察万物心细如发的男人……

    所谓恻隐之心，大抵是上位者一种怜悯的施舍，温煜对所有人的关心报以假笑，只是偶尔会看一眼坐在身侧的聂明宇，想必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他也不会开心。

    好像从这之后两人的接触就开始频繁起来，聂明宇送了部手机，虽然被女孩儿百般推脱，但到底最后还是收了，而电话本里存储的号码始终只有一个。

    两人第一次交流是元旦之后的期末考试，不出意外的名次依然能让人开心，温煜分享了这一点，并且告诉他自己获得北大冬令营的机会，可以接触到曾经梦寐以求的学府，同全国各地的顶尖学生交锋。

    【恭喜，这是你应得的。】聂明宇一整天的好心情来源于此，偶尔拿出手机看看都会满脸笑意。

    正月十一，是聂母找人筹算的好日子，而她亲自为儿子挑选的妻子正坐在身边满脸幸福，任谁嫁给这个男人的都会感到荣幸，孟琳含羞带怯的偶尔瞥一眼他，即便对上的是一张冷漠淡然的脸也没能影响自己对未来的期待。聂大海在一旁和民政局的同事们寒暄，这样两人在家里就可以办理好结婚证。

    不知道为什么签字那一刻聂明宇想到了温煜。笔尖的迟疑被身旁的女人捕获，没由来的紧张让她握紧双手，说到底这门婚事是自己高攀，但如果他念旧就该知道自己等了多少年才盼来这一刻。最终遒劲有力的字体还是落在那张掌控自己后半生命运的A4纸上，红本上的照片两人看起来礼貌又疏离，肩膀都不曾挨在一起，他从未喜欢谁，也对任何女人没有过心动，母亲安排的人很好，他愿意尊从，只是为何心中会如此空洞，好像交错般失去什么。不知道那个小姑娘在冬令营开不开心。

    温煜从火车上下来之后就看到站台上的男人，诧异的拎着行李走过去，“聂先生怎么会来这里？”被男人接过手中的东西，两人并排走在一起，“没什么，就是想起来你今天回来。”聂明宇从不过多解释自己的行为，想什么放手做就是。

    女孩儿沉默的跟在人身边，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暗流涌动，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突然萦绕在周身，一个体贴入微的男人想要蛊惑缺爱的小孩儿简直易如反掌，只是温煜一直恪守自己的心，不敢轻易越过雷池。

    “北京怎么样？喜欢吗？”没着急把人送回学校反倒像接风一样把人带到餐厅，几道本地菜勾人味蕾，“那边的饮食吃得惯吗？”这样的热情让人迟疑，小姑娘默默扒拉米饭，“还不错，北京很好，在那里读大学一直是我的梦想。”

    温煜惊讶的发现自己家里有人整理，而mama也被接了回来，放好行李拉着母亲的手细细询问自己不在的日子里是谁在照顾她的起居，其实不用猜测都知道只有聂明宇会如此，而几次电话都没人透露分毫。母亲心里想什么她似乎知道又不愿戳破，但男人呢，他又是为什么。

    辗转躺在熟悉的床上难以成眠，这些日子两人在手机上的交流信息不可胜数，小小的屏幕反射出暗黄的光，拇指摩挲着那些冰冷又有热度的汉字，从一天的早安问候到如今每天几乎都要聊上半个小时，很难想象这样的老总会有时间专门空出来给自己。聪明的女孩儿不愿细想其中缘由，甚至鸵鸟一样本能的逃避，也许还有一丝丝对这样温暖的贪恋，把手机塞到枕头下，用力拥抱着被子放空自己沉入睡眠。

    而那边聂明宇显然就没那么平静了。

    婚后的孟琳搬进他之前独自一人购置的豪宅，做着麻雀飞上枝头的美梦，只要顺利怀孕生下孩子，就没人能撼动她在这个家里的位置，而聂明宇本人又是如此让人倾慕，她确实满含蓬勃的爱意。但现实却明明白白告诉她打错了如意算盘。

    “明宇，你今天去哪儿了。”乖巧的迎上来帮男人脱掉大衣，鼻尖耸动着细嗅味道，没有，什么都没有，干净的让人发指。就是这样的没有差错让人抓狂。他没有出轨，没有别的女人，甚至洁身自好让高层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已婚。但在家里冷若冰霜，对自己置之不理。曾经她以为自己只要有钱就够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她现在却如此的渴求丈夫的怜惜与爱意。

    “谈生意，见了几个客户，有事么？”冷静的话语挑不出任何毛病，捧着茶杯坐在沙发上随手摆弄遥控，电视里的画面是什么已经无关紧要，他只是想放空自己。

    “今天是情人节……”孟琳侧坐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开口，“我们……”

    “都结婚了，还过什么这些节那些节，不如夺取陪陪妈，咱们好久没回去了吧，周末去吃个饭吧。”打断女人的话语站起身，“我去洗澡，你也早点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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