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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郎。」 「王师傅?」正德来了兴趣,王鏊曾任东宫太子谕德,与小皇帝有师生之 谊,自无不可,他想的却是另一档子事,当即道:「先生说的不错,朕当亲自 到江南接王师傅来京,重叙师徒之情。」 我刚才说什么了,谢迁被小皇帝的跳跃思维给晃懵了,怎么就扯到下江南 了,反应过来后大声疾呼:「陛下万万不可,九五之尊岂可擅离京畿,使朝堂 空置。」 李东阳也劝奏道:「陛下尊师之心天日可鉴,也不必拘泥表象,传下一道 诏书也就罢了。」 本来眯着眼睛打瞌睡的朝中大臣纷纷上奏,反正皇上离开京城就是不行, 于理不合,于国无益,好像小皇帝一出了京城就会天下大乱。 最后正德皇帝只得抱着被吵炸了的脑袋,举手认输,若是他知道二百年后 有爷孙两个皇帝一趟又一趟的下江南,不但当时没人敢拦,再过二百来年一个 被吹捧成千古一帝,一个被冠以风流天子,他会不会跳起脚来骂娘。 群臣皆大欢喜,肯听文臣话的皇帝才是好皇帝,皇上从善如流的废话又说 了一通,便散朝了,谁会留意一个长脸的老家伙眼神中的愤懑之色。 *** *** *** *** 一间布置典雅的书房,一名古稀老者提笔写字。 老者停书落笔,细看上好宣纸上墨汁淋漓的「忍」字,嘿然道:「忍字心 头一把刀,为何这把刀总是插在老夫心头。」 老者乃是吏部右侍郎焦芳,这老儿是天顺八年甲申科的进士,说起甲申这 一科进士可谓人才济济,堪称大明朝的「黄埔四期」,谨身殿大学士李东阳、 都察院左都御使戴珊、兵部尚书刘大夏、刑部尚书闵珪、工部尚书曾鉴、南京 户部尚书王轼、户部右侍郎陈清、礼部右侍郎谢铎和工部右侍郎张达,十人都 身居庙堂高位,焦芳官居三品,吏部卿贰,虽是比不得李东阳、刘大夏等人, 也是位高权重。 可自家有苦自家知,焦芳这大半辈子官儿当得不易,三十岁就高中进士, 本可平步青云,却处处受人压制,英宗朝后有惯例: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 不入内阁。新科进士通常任职翰林院熬资历,待得期满或升或外放,一路平步 青云。 焦芳编修期满,本该升任学士,时任内阁的彭华常与首辅万安言谈焦芳不 学无术,万安便对人言,「不学无术如焦芳这样的,还能当学士」,这话传到 焦芳耳朵里,河南人的倔脾气当时就犯了,放出话来,老子要是当不上学士, 就在大街上把彭华给宰了。彭阁老被吓着了,赶紧找万安给他升了学士。 官是升了,人也得罪完了,谁会喜欢没事跟领导玩命的下属,于是一个小 鞋穿下来,焦大人给贬到贵阳那地方受罪去了,焦芳倒也有股子韧劲,一步一 步又升回中枢,为了得到皇上重视,经常上书言事,可惜老上司马文升是不喜 欢多事的,这些奏本想上达天听,门儿都没有。 焦老心里苦啊,宦海沉浮几十年,就没有个舒心的时候,好在马文升八十 多了,老大人已经把吏部看成了自留地,可好不容易把马文升熬走了,谢迁那 王八蛋又要将王鏊引进吏部,虽说左右侍郎平级,可大明文官以左为尊,又有 与皇上东宫讲读的旧情,焦大人可以预见,这吏部正堂的位置是离他越来越远 了。 焦芳喟然长叹,虽说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可那十之一二老夫怎么就从 没遇见过呢,正当老大人自怨自艾,忽然瞥见自家儿子在书房外探头探脑的。 干咳一声,焦芳道:「黄中,有何事?」 焦黄中年近三旬,高高瘦瘦,遗传了老爹的长条脸,闻声入内,恭恭敬敬 地行了礼,「孩儿给父亲问安。」 大明推崇仁孝,儿女早晚问安是应有之义,当然过于执着也会弄出笑话, 碧玉老人陈献章是遗腹子,事母至孝,每次跟媳妇啪啪都要在老娘面前报备一 声,名声在外,他的上司听说这事,教训他道:你老娘是寡妇,有你这么办事 的么。另有常熟人周木,每天清早跑到老爹卧室外面敲门问安,有一天终于把 老爷子逼急了,老子睡得正香,用得着你问安。献章求嗣,周木问安,一副妙 对,时人笑谈。 当然这时候焦芳不会嫌儿子多事,点了点头,看他一身装束,皱眉道:「 你要出门?」 焦黄中点头称是,「约了几个诗友文会。」 自己儿子脾性焦芳知之甚清,冷哼一声道:「什么文会,还不是青楼勾栏 打茶围,你已近而立,每日里不知静心读书,三省其身,何日能有出头之日。 」 焦黄中被自家老子训斥得很不服气,低声嘟囔道:「又不准我参加会试, 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声音虽小,焦老头耳朵却灵,训斥道:「你懂什么,老夫身在吏部,总要 避嫌一二。」 反正也听见了,焦黄中豁出去了,大声反驳道:「弘治六年,王恕执掌吏 部,其子王承裕高中二甲;弘治九年,刘东应试,其父刘健甚至不辞阅卷;弘 治十二年,谢迁弟谢迪应试,也未曾避嫌,去岁其子谢丕高中榜眼,谢迁竟还 充任读卷官,为何我偏要避嫌?」 一番话勾起焦芳伤心事,拍着桌子道:「你也看看这些人都是谁,有谢迁 这帮南方佬掌权,你去应试岂会高中,反倒落人口实,成了攻讦老夫的借口。 」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低头,直到一个娇媚的声音响起,「哟—— ,你们父子俩这是怎么了?」随着声音,一个神态妖冶的美貌妇人进了书房。 那妇人先走到焦黄中身前,道:「公子,老爷整日cao劳,为的还不是这一 大家子,他就是这府中的天啊,还不快向老爷陪个不是。」眼波盈盈,瞧得焦 黄中心中一荡,不敢多看,连忙低下头来,道:「孩儿不孝,惹得父亲生气, 请父亲责罚。」 妇人又转到焦芳身前,挽着他胳膊道:「老爷,妾身知道您望子成龙之心 ,公子爷年轻气盛,一时冲撞了您,您总不能跟自家小孩儿一般见识不是。」 说着话,丰满胸脯轻轻磨蹭焦芳上臂,焦芳登时觉得半边身子都酥了。 焦芳缓了缓语气,对焦黄中道:「为父也知道你这些年的委屈,老夫心中 也是不忿,咱们要么不去应试,去就要争个一甲头名。」 「好好好,到时候咱们府里也出一个状元公,好好风光风光。」妇人鼓着 如同白玉雕成的手掌,大声叫好。 「阿兰,你就是嘴甜,到书房来有什么事么?」焦芳笑着对妇人道。 这名叫阿兰的妇人是广西思恩土官岑浚的妾侍,岑浚祖上岑永昌于洪武年 间归附大明,授官思恩知州,永昌子岑瑛因杀贼功,升思恩为府,传到岑浚这 一代因摆不清自己位置,与田州土官岑猛争权,掠夺周边州县,恶了朝廷,被 朝廷征调大军灭掉,改土归流,其妻女没入官家,此女遂到了焦芳府中。 「倒没什么事,前面有人递了名帖和书信来找公子,妾身帮着跑个腿。」 说着阿兰拿出一封书信和一张名帖递给焦黄中。 焦黄中匆匆展开书信,大略一观,不由皱了皱眉。 焦芳不在意的端起一杯茶,问道:「又是哪个狐朋狗友来寻你?」 焦黄中一扬书信,道:「王仲卿真会给我找麻烦,他向我引荐一个锦衣卫 ,请我帮着提携一二。」 轻呷一口茶,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