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这世上还真有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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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份的时候,家里人在群里说好,准备会个师。地点在山城重庆沙坪坝区,因为迟源大夫终于落袋为安了。 聂郁是第一个到的,迟源一见他就扑上来狠狠抱了一下,一边笑一边骂:“妈的,老子当年怎么说的来着,等着你结婚来灌你!结果老子都领证了还没找着机会!” 聂郁失笑,把他那点小心思看得妥妥的:“这话你敢跟队长说吗?” 迟源还硬气:“有种让他灌我!” 老鬼那酒量他又不是不知道,勉勉强强抵五个聂郁而已。 “我们家有酒一般都是同同挡,”聂郁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要考虑清楚哦。” 迟大夫神色一僵。 淬锋众人当天晚上抵达重庆北站,而陈承平第二天上午带着老婆孩子落地江北机场。一进酒店宁昭同就听到一声惊喜的尖叫,而后一个小个子姑娘扑过来,满眼带星星地看着她:“女神!” 江成雨扒着沙发跟着嚷:“女神!” 节奏一带,整个包间调笑的“女神”声此起彼伏,傅东君把门按上,回头笑骂一声:“有完没完!” “舅舅!” 小珍珠大叫一声往傅东君身上扑,傅东君连忙把她抱起来:“这么乖啊,一眼就认出舅舅了。” 小珍珠眨巴着眼睛,指了指边上的姜疏横:“认出舅妈了,舅妈旁边的就是舅舅。” 儿语一出,全场爆笑。 傅东君一噎,江成雨笑得差点儿滚进宁瑱怀里:“连孩子都知道他们家谁上谁下……” 喻蓝江骂着少占别人便宜把他从宁瑱怀里拉出来,宁瑱松了口气,余光却瞥见张肃投过来的眼神。 迟源忍着笑把老婆拽过来:“宁姐,这是我媳妇,乔玉娇。她是你的粉丝。” 宁昭同含笑伸手:“谢谢你的支持,你好啊。” 乔玉娇兴奋得脸都红了,普通话咬字重庆味道很重:“哎呀,迟源儿说你要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吹牛逼的嘛,没想到是真嘞……” 宁昭同开玩笑:“救命恩人结婚能不来吗?” “救命恩人?”乔玉娇看向迟源。 迟源有点无奈:“宁姐您——” “好啦,别的晚点儿说,”宁昭同把礼物推过来,笑,“祝二位新婚快乐!” 婚宴在明天,当晚吃过便餐,一群人去解放碑转了一圈,便回酒店打麻将了。 张肃坐在沙发里看着电视,各种闹哄哄的声响入耳,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尴尬。 淬锋大家出生入死关系好,但也不能说谁结婚就一窝蜂地过来,否则工作都没法开展了。虽说迟源大夫在基地的人缘的确说得上很不错,但这回来的也几乎都是迟源的同届或者前辈,唯二的例外是自己和游海光。 游海光……基地里半盖章的关系户,从选拔开始就跟姜哥傅哥喻哥关系好,前参谋长一直落个眼睛关照着,连宁女神也跟他很熟的样子。 所以到底为什么会叫上他?他连姜哥和傅哥是一对儿都是昨晚才知道的! 张肃看了一眼旁边沙发上趴着跟宁女神聊天的游海光,简直别扭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突然腿上一沉,他低头,正对上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你叫什么名字啊?” 张肃喉间一紧:“你、你好,我叫张肃。” “我叫宁瓅,”小珍珠笑弯了眼睛,扒着他的腿,“你是哥哥的男朋友吗?” ?????? 你哥是谁谁是你哥????? “瓅瓅!”恍然听到这么一句,宁瑱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抱住她,“你瞎说什么呢!” “不是就不是嘛,哥哥好凶,”小珍珠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朝沙发后面的聂郁伸出手,“郁郁抱!” 聂郁把女儿接过来,含笑看过来:“这位小兄弟以前没见过。” 张肃背脊微微一僵,总觉得这一眼意味深长。 “跟小光一届的,那时候聂哥你已经走了,老鬼认识,”迟源打出一张六条,翘着二郎腿,又抱怨,“老鬼也是,小光跟宁姐的关系就硬瞒着,我们要早知道了,好歹也能关照关照。” 江成雨一边吃水果一边附和:“就是就是,就是就是。” “四万,”陈承平嗤了一声,“少他妈跟老子来这一套,他要不合格老子照样一脚踹出去,你关照锤子你关照。” “那我还不能嘘个寒问个暖了?” “你嘘寒问暖要干什么?看上他了?” 宁瑱差点被口水呛着。 迟源瞪他:“我媳妇儿还在这儿呢,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儿。” 旁边围观的乔玉娇完全不介意,笑眯眯地摆手:“没关系的,人家小哥不可能看得上你哦。” 众人哄笑,傅东君出来主持公道:“能不能不要老拿念念开玩笑。” 江成雨疑惑:“念念?” “他小名叫念念。”宁昭同解释。 “懂了,念念不忘,”迟源点头,“必有一枪。” 这下姜疏横都没憋住,笑得轻轻咬了一下手指。 宁瑱无奈地叹了口气。 迟源跟这群兄弟在一起的时候实在太有意思了,乔玉娇笑得开心,又忍不住对宁昭同道:“你们家基因好好哦,女神你弄个漂亮,表弟也长得那么好看。我还记得女神你有个姓林的弟弟嘛,拍广告的那个,他要是真出来当明星就好了哦。” 聂郁听了这话,不免问:“大卜最近在哪里啊?” 好久没听到消息了。 “瓅瓅知道!”小珍珠插话,“羽羽最近在马来西亚!” 傅东君一听,惊了:“大卜都开始拓展海外业务了?” 姜疏横也搭话:“安全上有保障吗?” “薛预泽给他配了安保,就以前黎朝安给倪南买的那个,一年八百万美元,”陈承平说着都替薛预泽rou疼,“还不如雇老子,五百万人民币都够。” “你怎么还替资本家省起钱来了,歇着吧啊,他又不亏,”宁昭同笑骂一句,“他们公司的东南亚业务基本上全靠织羽去给当地有钱人刷脸,别说八百万,翻两倍薛预泽都亏不了。” “等下等下等下!”迟源终于反应过来了,其他名字他不熟,但黎朝安这名儿简直刻骨铭心,“你们说谁?黎朝安?” 傅东君慢悠悠地瞅他一眼:“还过不去啊?” “什么就过不去,那是过不去的问题吗?”迟源骂了一句,“什么情况啊,宁姐你还真认识这女的啊?” “碰,别动牌,”陈承平道,“你宁姐另一个救命恩人。” 宁昭同笑:“救了我好几次呢。她已经回国好几年了,现在在北京当家庭主妇。怎么说迟大夫,要不是什么血海深仇,卖我个面子,一起吃个饭,把事儿给过了?” “……瞧您说的,”迟源都不好意思了,又有点反应不过来,“她那种人还能做家庭主妇啊……” 陈承平乐得够呛:“就会缅甸菜。那缅甸菜油那么重,把倪南喂得都快胖了二十斤了。哦,倪南,北师大历史系的教授,黎朝安她老婆。” “老婆?”江成雨疑惑。 宁家人齐齐神秘一笑。 不多时门哐当一声开了,又哐当一声被合上,宁昭同不回头都知道是谁,骂了一句:“你他妈动静能不能小点儿。” 喻蓝江连忙道歉,太久不在家把这事儿忘了。小珍珠一见他,惊喜地扑过来:“togal!” “宝贝儿乖!”他一个进步把闺女搂起来,行云流水地架脖子上,然后迫不及待地跟迟源儿吐槽道,“你们重庆这地儿怎么回事,街上全是抽烟的男的就算了,还有密闭空间抽的,一说还挺横。” 聂郁问:“不会跟人动手了吧?” “那没有,”喻蓝江摇头,“最开始还一副要揍我的样子,我一站起来就不说话了。” 乔玉娇小声吐槽:“重庆男的嘛,就这样,喜欢吹牛批得很,一遇到事跑得比哪个都快。” 宁昭同笑:“男的嘛,就这样。” 乔玉娇扑哧一声。 迟源订正:“我不这样的啊。” 江成雨揶揄:“别这么说,源儿你吹牛逼还是很在行的。” 傅东君补充:“跑得也不慢。” 众人哄笑,迟源恼羞成怒:“你俩烦不烦!” 乔玉娇笑得花枝乱颤,抱住迟源的手臂:“好了好了,我晓得你不只会吹牛批。” 打到一半,傅东君又提了个话头:“上次小陈那事儿怎么处理的?” 陈承平一听这名字就开始笑,笑得宁昭同都忍不住踹了他一脚:“差不多得了!” 聂郁那天没在群里:“小陈怎么了?” “小陈那天去查案子,碰到个住附近的大妈,想着了解了解情况,就随口聊了几句,”陈承平忍着笑,“那大妈问他结婚没有,小陈说没,大妈说他孙女儿也没,小陈说现在年轻人都不急。” 喻蓝江也不知道这事儿,追问道:“然后大妈要给小陈介绍女朋友?” 江成雨问:“谁是小陈啊?” “别插嘴,让老子慢慢说,”陈承平不满,又笑,“然后那大妈问小陈要手机号,小陈还以为准备把孙女儿介绍给他,结果大妈说她是开酒店的,说自己很有钱。小陈一听,这开酒店的,那肯定消息灵通啊,就把手机号码给了,又继续听。大妈一边记一边说,说自己的酒店里有六十多个姑娘,每天生意都很好,他要是肯来给他找最漂亮的,给他打折。” “?” “?” “?” 聂郁已经开始笑了:“这……” “小陈那叫一脸正气,说这是违法的。那大妈说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装什么老实,又说什么人就活一辈子,太老实了吃亏……” 宁昭同点头,悠悠打出一张五万:“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 乔玉娇扑哧一声。 “少跟这儿借题发挥的啊,”陈承平警告,继续道,“小陈能说什么,那只能打哈哈,结果这大妈又说了,说她朋友开酒吧,有很多年轻小伙子。说他要是喜欢男的,她给他找个漂亮懂事儿的,或者他要是缺钱,他这一款去坐台也能赚不少。” 傅东君都快笑抽了:“这、这大妈人、还不错啊,一下子给了小陈三条路。” 找鸡,找鸭,或者自己当鸭。 “四条,”陈承平订正,“说完以后大妈还约小陈吃饭,说自己老公死得早,家里别墅就自己一个人。” 全场爆笑如雷。 连张肃都没绷住,乐得抱紧了抱枕,而聂郁手动把自己夸张的笑肌按下去,轻咳一声:“那后续呢?” “后续?后续就是小陈出门就把大妈举报给扫黄打非的同事了,听说是个大案,”陈承平推了牌,啧了一声,“小陈转天还收到锦旗,写的什么‘招蜂引蝶,钓鱼执法’,他同事乐得往朋友圈儿发了好几遍。” 招蜂引蝶,钓鱼执法。 聂郁一脸纯良地发问:“小陈长得那么正气,怎么会遇上这种事。” 当然是因为他持身不正了!同同你好好看看! 宁昭同含笑瞥他一眼,把他那点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的:“别在他跟前再提了,回来郁闷了好几天,连小珍珠都哄不住。” 小珍珠听见自己的名字,拍了拍喻蓝江的头,天真发问:“mama,什么是扫黄打非啊?” “……” “……” “……” 宁瑱轻咳一声,连忙站起来抱着meimei出门:“我带meimei出去走走!” “meimei?”乔玉娇有点困惑,“不是宁女神表弟嘛,是不是乱辈分了哦。” “……” “……” “……” “对,是她表弟,那小子叫错了,”陈承平打圆场,示意洗牌,“继续继续!” 张肃收回目光。 宁女神的弟弟……可刚才小珍珠管游海光叫哥哥。 怎么会是口误。 宁昭同推门出来,正撞上两块坚实的胸肌:“哎哎哎,堵门口干什么呢?” 喻蓝江抱住她猛吸一口:“让我抱会儿,多久没见了。” “好啦好啦,晚点儿再抱,聂郁呢?” “你怎么就光顾着问他?” “因为这是他房间,我不问他问你是吧?”宁昭同有点无语,轻轻推他一下,“那你出去叫一下念念,我有话跟他说。” “能不能抱会儿再去?” “有完没完?” “行行行!”他嘀咕一句松开手,转身出门,“闺女都比你想我。” 宁瑱和聂郁一起进来的,宁昭同倚在床头,指了指边上的沙发:“坐。” 宁瑱乖乖坐下,手放在大腿上:“阿娘。” 聂郁拍了拍他的肩膀,进了盥洗室。 宁昭同直入主题:“那姓张的小哥怎么回事,男朋友?” 宁瑱摇头:“不是。” “那他喜欢你?” 宁瑱摇头:“没有。” “那你喜欢他?” 宁瑱摇——宁瑱叹气:“阿娘。” “阿娘懂了,”宁昭同跟着叹气,“咋办啊儿子,咱家的恋爱脑百分之八十都长你身上了,我担心你出事儿啊。” 部队里的同性恋话题本身就是个禁忌,姜疏横和傅东君是藏得好也没有后顾之忧,那张肃小哥一看就是个铁直男,这要一个处得不好就要闹得满城风雨了。 宁瑱一听,有点失落:“儿子知晓。” “非他不可?” 宁瑱抿了一下嘴唇:“儿子眼里放不下旁人。” “就只看得上他?” “嗯,”宁瑱声音很轻,“阿娘,我喜欢他。” 宁昭同轻轻哧了一声,感觉有点棘手,把电视声音关了:“你们两兄妹怎么也不遗传一下我见色起意的优点呢……” 宁瑱被逗笑了:“您说的,如果貌美不是稀缺资源,对魅力的加成就很有限了。” 宁昭同笑骂一句。 这小子是说反正自己长得好看,那男朋友长得稍微磕碜一点儿问题也不大。 何况张肃小哥五官还是很端正的,不笑的时候就是舅妈似的冷峻美男。 等下。 宁昭同突然想起来什么:“你是真喜欢姜疏横那一款的啊?” “……阿娘!”宁瑱脸都红了,“我开玩笑的!一会儿舅舅生气了!” “我知道你开玩笑的,我不也开玩笑的嘛,而且你舅舅舅妈早就生死相随了,这墙角咱撬也撬不动,”宁昭同安慰他,“我说类型。你舅妈是挺不错的,那细腰长腿,仪仗队的好苗子,可惜被你承平父君给截胡了……” “阿娘……”宁瑱无奈,“儿臣不敢有非分之想。” “那不行,你得有。” “?” “?”偷听的聂郁差点喷出来,咬着一嘴泡沫,“同同!” “偷听还好意思叫唤,闭嘴,我说的不是姜疏横,”宁昭同偏头骂他,又转回来看着儿子,“我的意思是掰弯直男不仅困难而且后患无穷,你得有心理准备,咱们得用点手段。” 手段。 宁瑱俊脸微微一红:“阿娘有什么好主意?” “等着,我给你呼叫个场外支援,”宁昭同直接给傅东君打了个电话,“速速过来,咱儿子的终身大事,不来就给你开除舅舅籍!” 傅东君一听,立马把身上的舅妈踹开,握着手机起身穿衣服:“马上就来!” “?” 舅妈光着屁股坐在被子上,默默咬了一下牙。 傅东君一进门,花了三分钟搞清来龙去脉,一拍手心:“老子就说你俩看着不清白,你舅妈还不肯信!” “舅舅!”宁瑱恼羞成怒,“还没来得及不清白呢!” “放心放心,舅舅出马,天底下还能有清白的事儿?”傅东君得意,又略略正色,“念念,生活不是小说,把直男掰弯是个很严肃的事情。小张家里我知道,普通家庭独生子,他父母可能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抱不上孙辈——男人嘛,说离谱点儿都是深柜,只要放得下身段勾引,哪儿有坐怀不乱的。就算你妈你那么多爹撑着,他家庭压力可以暂时不管,但你要先搞清楚,小张是不是个一定要孩子的。” 宁昭同不做声,而宁瑱听得一愣一愣的:“男的都是深柜?” 聂郁擦着头发幽幽道:“我觉得我是直男。” “那不重要!”傅东君瞪了聂郁一眼,又瞪了外甥一眼,“我是说,你长这么张脸,小张不可能不动心。但他要是一心想要找个老婆生个孩子,那对他不公平,对你也不公平,是不是?” 宁瑱听得面带犹豫:“舅舅……他不会有孩子。” “为啥,他不行?” 宁瑱一噎。 傅东君看他不说话,一愣,挺直了背脊:“不是吧?” 宁瑱脸都红了。 “我靠,他都不行,那你图什么?” 宁瑱脸都更红了。 “……我明白了,”傅东君都有点恍惚了,“我靠,这世上还真有1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