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连生孩子都有人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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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昭同愣了一下：“啊？” “你可能没注意到，那两夫妻都是单眼皮，但念念和觅觅都是很宽的双眼皮，”薛预泽解释，“双眼皮是显性遗传，两个单眼皮生不出双眼皮。” “我靠，”宁昭同把烟摁了，“宝钗，这回你立大功了。” 他微微一笑：“那要不要奖励我？” “你要什么奖励？” “把那两父女赶出去怎么样？” “……” “看来昭昭舍不得。” “说什么呢？”她笑骂一声，“我真没动那些心思，普通客人而已。你要真上了心，倒显得我和他不单纯了。” “我才不信，”薛预泽抱住她的手臂，仗着周围没人，小声撒娇，“你是不是因为他才喜欢我？” “这是潜月的台词。” “不许顾左右而言他。” “那我说是你又生气。” 薛预泽轻轻拧她一下：“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我一直在哄你啊，”宁昭同探头亲他一下，“好啦，六十年的旧情人，我再怎么长情也不至于那么久都放不下。” 他还是很不满：“你还拿我的衣服给他穿。” “你衣服不都在自己家吗，三个衣帽间，给他穿一件怎么了？你别说，你俩身材还真差不多，他穿着特别合身。” “……你是不是成心气我？” “当然不是啦，”她再亲了他一下，“咱们家宝钗那么厉害，他怎么能比得上你。好啦，你帮我查查当时的情况，咱们得把儿子抢回来。” “招招，你怎么能喜欢女人——不告诉我呢，”旁边有个宁昭同虎视眈眈，崔乔好险多加一句，“爸爸不是那种封建的人，就算你喜欢女人——”崔乔又卡了一下，轻咳一声：“就算你喜欢女人，爸爸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招质埋着小脸：“我喜欢我们法国文学的女老师。” “……” 崔乔脸色僵了：“张琳灵？” 招质惊讶：“爸爸，你认识啊？” “……我前女友。” “？” “？” “？” 一车的人都看过来了。 招质脸色也僵了：“那张老师到现在没结婚……不是因为你吧？” 崔乔犹豫：“应该……不是吧。” 宁昭同乐：“有研究表明审美部分取决于基因，父女俩审美一样，正常。” 审美一样。 招质飞快地看了一眼宁昭同，小脸绯红。 “？”崔乔要崩溃了，“你脸红什么你红什么脸？” “哎呀，爸爸，你不懂，”招质不好意思地动了一下屁股，“没有拉子能拒绝博士学历黑长直还生过孩子的大jiejie的。” “？” “？” “？” 宁昭同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这不合适吧。” “你要哭会儿吗？”宁昭同揽着儿子的脖子，往自己怀里按，“还是要阿娘哄哄你？” 宁瑱再难过的心情也被弄得哭笑不得，被宁昭同邀着坐下：“阿娘！” “不许动，让我抱会儿，不然骂你，连着你男朋友一起骂，”她警告道，搓了搓他的寸头，“晚上想吃什么？” 宁瑱心里有点烫烫的，知道阿娘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干脆顺着力道埋在她怀里，闷闷道：“想吃阿爷做的玉兰花馔。” 宁昭同轻轻拧他一下：“真敢说啊，二月份我去哪儿给你找玉兰花。” 薛预泽笑道：“在北京没有，在云南是有的。” “……行吧，”宁昭同起身，“那我开车去给你找找玉兰花。” “阿娘，”宁瑱拉住她，“儿子随便说的。” “你随便说的，但阿娘不是随便应的啊，”宁昭同轻笑一声，拍拍他的手背，“放手，我也想吃。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你跟你阿爷说一句。” 宁瑱没想到她真要去，连忙追上去：“阿娘，太麻烦了吧。” “不麻烦，阿娘昨天刚回来，正好出去走走，”想到这里，宁昭同还招呼了一句，“小质，要一起去逛市场吗？” “好啊好啊！”招质拿起手机，“宁阿姨，我可以跟拍吗？人不入镜的那种！” 不会真有人不喜欢在短视频平台看逛云南市场和摘野生菌吧？ “当然可以啊，需要相机吗？” “我自己带了！” “那你上去换件衣服吧，我们十分钟后出发，”宁昭同颔首，又问宁瑱，“你要一起吗？” 宁瑱收回目光，笑道：“好啊，我帮阿娘拎东西。” 宁昭同又看崔乔：“要跟闺女一起吗？” 崔乔想了想：“我去合适吗？” “不合适，”薛预泽微微一笑，起身做了个请的动作，“太师昨天跟我们提起，有几个语言上的问题想请教请教崔先生，崔先生，移步五楼一叙？” 崔乔看向宁昭同。 这事儿其实是真的，但宁昭同还是有点想笑：“别欺负人啊。” 薛预泽质疑：“明目张胆偏心？” “没有哦，至少现在没有，”宁昭同摇头，“但是你再说下去可能就有了。” “过分。”薛预泽轻笑一声，前行带路。 电梯门一开，崔乔被无数顶天立地的书架震了一下，等走出几步，简直觉得自己像走进了书里。 “太师，专家给你带来了，”薛预泽熟门熟路地左转，还没见到人就开了口，“念念晚上想吃玉兰花馔，昭昭出去找玉兰花了，还带着小meimei，说要顺便去趟市场。” 昭昭。 崔乔知道薛预泽说的是谁，轻轻抿了一下嘴唇。 韩非从高脚凳上下来，对着薛预泽和崔乔颔首示意：“有劳相告。崔先生，请随意。” “你们聊吧，我去泡茶，”薛预泽还是很懂事的，“太师一般喝普洱，崔先生需要点什么？家里咖啡牛奶果汁和酒都有，也有其他种类的茶叶。” 崔乔笑得很职业，甚至微微欠身：“什么都好，有劳。” 目送薛预泽离开，韩非抬袖：“崔先生，这边请。” “好，”崔乔跟上去，“我听家里人都叫您‘太师’，是因为您那部叫《明光》的作品吗？” “正是。开始是家里人玩笑戏称，如今唤习惯了，便一直这么唤下来，”韩非请他入座，“崔先生看过《明光》吗？” 这位小梅先生的说话方式实在奇怪，崔乔有点在意，但没有表露出来：“我看过电视剧，拍得很好。出自您手的剧本就不用说了，导演是江之州，审美和技巧都很过硬。除了这些，其他方面也是顶尖水平，服饰、背景、音乐，尤其是您几位的演技，非常出彩。我记得那一年《明光》的演员得了好几个大奖，只是各位都没有去领。” 韩非从沙发后抽出一本书，翻开放到桌面上，没有抬头：“以往事示人，已是难堪。若以之献媚取名，就更无颜对己了。” 崔乔花了点功夫才明白他的意思，背脊上猛地窜起一股凉气：“……往事？” 韩非抬头，眼睛被窗外的天光映亮，一种剔透得让人不敢直视的质地：“崔先生与同同相识多少年了？” “相识……”崔乔顿了一下，“我们三岁就认识了。和忠叔叔是我父亲的老同事，当年两家住得也近，来往很多。” “同同十四岁时从蜀地北上，来到新郑，成为我的庶女，”韩非神情淡淡，翻过一页，“她十六岁时嫁给我，任新王后。” 崔乔说不出话了。 《明光》的主角宁昭是蜀地娇养的贵女，父母双亡后北上寻亲，在暴雨中流离失所，为旅贲将军韩玠光所救。后为阻拦大王姬韩青要对韩玠光的纠缠，宁昭以王叔韩非的庶长女身份与韩玠光定亲，却在这个过程中与自己名义上的父亲生出情愫。王叔韩非即位为韩国新王之后，宁昭恢复身份，托名卫地侯夫人的族妹，嫁给韩非，任新王的王后。 这是《明光》里的情节，崔乔记得很清楚，一点差错都没有，所以他应该质疑的是梅楷的精神状态——但他想起来一件事。 今天那个小哥，和梅楷长得七分相似，而宁昭同对他的态度，在招待所时不说，回来后说的那些话…… 阿娘。 他是宁瑱？ 崔乔的呼吸急促起来：“梅先生。” “我姓韩，”韩非颔首，“姬姓韩氏，故籍新郑。” 周遭一片死寂。 许久，崔乔开口：“这是真的吗？” “若有疑虑，下楼寻林织羽，见他即解。” 林织羽，那个号称九州第一美人的韩国大卜，听说没有人会觉得他不是美的。 崔乔不明白韩非的意思，见林织羽就能百虑尽消，意思是林织羽能美到成为证据？ 崔乔莫名有些想笑，但努力了一下也没笑出来：“梅、韩先生，今天那位小哥，是您和小宁的孩子吗？我是说，有血缘的，也就是说，亲生的。” “他姓宁名瑱，表字平准，是我与同同的嫡长子，”韩非神色淡淡，“他此世已过而立之年，较我还年长些。” ……真是宁瑱。 崔乔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薛预泽端着茶案上来，读着这一片沉默，笑道：“太师，昭昭让你别欺负他。” 韩非又翻了一页：“文至深处，多思少言而已。” “好，那你们慢慢思，”薛预泽探头看了一眼，“太师晚上想吃点什么？” “都好，晚些我来炸玉兰花馔。” “那肯定是你的活。那客人呢，想吃点什么？” “啊，客随主便，”崔乔回神，拿起茶壶帮韩非倒茶，“多谢薛先生的茶。” “不用，你们继续吧，我先下去了。” 等薛预泽的背影消失了，崔乔开口问韩非：“薛先生也清楚这些情况吗？” 韩非把茶盏接过来：“然。” “他也能接受吗？” “然。” “那……韩先生，咳，太师，您跟我说这些，是想……” 韩非抬头，看他一眼：“你对同同可有倾慕之心？” 终于不是自己一问韩非一答了，但韩非这第一个反问就让崔乔答不上来。甚至在他察觉到现在的情况后，都觉得无法理解，甚至手足无措。 怎么会有这种事，他爱慕的女性的丈夫坐在自己跟前，心平气和地为他讲述家中的情况，甚至还有小妾奉茶。 崔乔没摸准韩非的意思，很谨慎地答道：“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韩非道：“此宴乐新婚之诗。” 崔乔噎了一下。 完了，闹笑话了。 崔乔决定掌握主动权：“那现在这样的状况，您会觉得不满意吗？” 这回韩非多看了他一会儿，也不是上下打量，只是静静的甚至有点清冷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停留了片刻。 韩非收回目光：“我此世为她而来，她过得好，我便满意。” 崔乔有点说不出的震撼，张了张嘴，却觉得怎么开口都显得轻佻。 两辈子，生死相随。 韩非起身去拿放在桌子上的书，特地磨蹭了片刻，给崔乔留了点反应时间。但直到一摞书摆在自己面前，熟悉的法文一行行进了眼睛，崔乔还是那副死机的表情。 韩非也不催他，坐在沙发里，捧着茶盏看他。 虽然“夫人的中年危机”是玩笑话，但家里人对这个男人的确有更多的在意。无他，他认识宁昭同实在太早了，谁知道会不会有点曾经沧海难为水男儿爱后妇女子重前夫的初恋故事。 至少，人都叫家里来了，她应该还是有点心思的。 韩非不动声色，细细地品完这一盏茶。 许久，崔乔开口：“我看不懂。” 韩非抬头：“嗯？” 崔乔摸了一下脸，那是他碰见难题时习惯性的动作，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大概是很新的哲学作品，但作者并不是法语传统里长大的，很多概念我都没见过，应该是直译到法语里的……” 韩非沉默了一下。 原来你真在看啊。 薛预泽含笑道：“玉兰花馔。花瓣洗净，拖面，麻油煎食最美。出自明代王象晋《群芳谱》。” 招质点头，记下，【玉兰花馔，群芳谱】。 聂渡云哈哈一声：“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吃了这道菜，我们也是香草美人了！” 招质点头，记下，【香草美人】。 陈承平洗完手过来，乐：“这东西感觉是林织羽的主食。” 招质悄悄看林织羽一眼，小脸通红，连忙记下，【大美人都吃这个】。 喻蓝江夹起来看了看：“裹粉油炸，一点儿都不健康。” 招质记下，【裹粉】—— 招质叹了口气。 好败气氛，不喜欢这个哥哥。 哦，好像要叫叔叔。 “招招jiejie，哥哥说你今天拍了哥哥mama去买菜的视频，”宁瓅就坐在招质旁边，看着比招质小一圈，“一会儿我可以看看嘛？” “啊，当然可以，”招质不太会跟孩子打交道，略有些局促，“你有微信吗？我准备晚饭后稍微剪辑一下，我从微信上发给你好不好？” “有的，谢谢招招jiejie，”宁瓅笑得甜美，“那晚上jiejie教教我怎么剪视频好不好？” “好啊。” …… 一大一小俩丫头凑在一起，和谐得有点扎眼。宁昭同多看了两眼，把沙拉递给旁边的薛预泽。 “谢谢昭昭jiejie，”薛预泽小声道，“晚上jiejie准备教我什么？” 宁昭同举起巴掌：“教你队形不要乱跟。” 薛预泽轻笑一声，把汤推到她面前。 家里吃饭人超过五个，或者太师大卜在桌子上，一般都是分餐制。而如果太师和客人都在桌子上的话，不仅分餐制，而且要讲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算作宁家的家风。 所以大家动了筷子后，桌子上安静得成娇和任安和一家都觉得别扭。 招质默默记下，【吃饭不能说话】。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给太师面子的。 林织羽挑拣了一些菜填了肚子，把盘子推给旁边的韩璟，饮了一口热茶清口，对宁昭同道：“明日我要出一趟远门，广西那边。” 韩璟半点不介意，把盘子并过来，埋头把林织羽剩下的菜塞进肚子里。 宁昭同头也不抬：“去多久？” “少则三五日，多则半月。” “三月前回来就行，”宁昭同抢了韩非盘子里的虾，“到时候我们跟聂郁一起飞美国。” “诺。” “手环戴上，出事了家里人好找。” 林织羽长那样，走出去比宁瓅还不安全，虽然他也有一些自保的手段，但宁昭同还是逼他戴上孩子同款的定位手环。 林织羽顿了一下，而后道：“不要。” 宁昭同抬头：“为什么不要？” “丑。” 宁瓅：？ 宁瓅不满：“羽羽，我都戴了那么多年了，从来没嫌弃过，你凭什么说丑？” 林织羽看闺女：“你也丑。” 陈承平突兀地哈了一声，而崔乔呛了一下，连忙别开脸。 苏笙扶住额头。 又来了，又来了。 宁瓅都快气傻了，筷子一放：“mama，你管管他！” “mama管不了，瓅瓅自己想想办法，”宁昭同显然不想加入战斗，但还是心疼闺女，对林织羽道，“不能这么说孩子。” 宁瓅觉得自己才不会跟林织羽一般见识呢，轻哼一声：“你嫌我丑也没用，你只有我这一个孩子。” 这下宁瑱得开口了，他毕竟是长兄：“瓅瓅。” “啊！”宁瓅连忙捂住嘴，“我什么也没说！” 宁瑱无奈：“好好吃饭，不然长不高。” “我已经很高了，”宁瓅小声抱怨，“我又不想长一米八五。” 任安和疑惑地看过来，张肃跟他解释：“念念有个meimei，是宁阿姨的养女，长得特别高，比念念还高。” 任安和虽然是山东大汉，但张媚是两广靓女，只有一米五出头。身高母系的影响要大一些，张肃也不算很高，甚至还比不上任安和，只有177左右。 不过张肃不介意这个，舅舅说了，一般矮的都是攻……嗯，虽然舅舅这话的居心估计不是很光明正大，舅妈可是标准一米八五的仪仗队身高。 崔乔静静听着，觉得他们说的应该是宁璚。 这时候林织羽又开腔了：“不一定。” 宁瓅疑惑：“你还有其他孩子？” “以前没有，以后或许会有。” 林织羽说着手指都拈起来了，被陈承平一把按住：“别乱来，这个不能乱算。” 林织羽抽回手：“陛下不想家中添一位公子吗？” 宁瑱：？ 家中不是有一位公子了吗？ 宁昭同笑眯眯的：“你给我生啊？” 林织羽眉眼一缓，微微含笑：“臣乐意之至。” “……” 家里人面面相觑，一时沉默。 大卜不会是认真的吧？ 张媚忍不住了，忙问：“宁老师，你今天说让念念他们自己生个孩子……” “哦，我开玩笑的，不过他们要是有想法，也可以打算一下，”宁昭同解释，然后对林织羽示意了一下：“吃完就下桌子，哪儿来那么多话。” 林织羽起身，竟然还客气了一句：“诸位慢用。” 薛预泽小声感慨：“连生孩子都有人抢吗？” 宁昭同撑着脸：“你俩一人生一个，家里又不是养不起。” “那你更喜欢我生的还是更喜欢他生的？” “一般来说，寡人对孩子一视同仁，”她拉长尾音，亲稔一笑，“不过宝钗生的能跟他们一样吗？好了，你给亲家解释下那个技术。” 宁瑱埋着脸吃饭，悄悄煮红了两个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