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开枝散叶的女帝后宫在线阅读 - 暗卫 屿陌 上

暗卫 屿陌 上

    1

    不可有情,不可有爱,犯着斩之。

    暗夜下,他隐匿其中,与夜色合二为一,浑圆的肚子才有喘息的机会,他爱抚在肚子的顶端,但很快就又缠上了腰封,暗卫职责所在,不得懈怠。

    细碎的额发半盖着眉毛,肌肤冷白,是明媚少年意气风发的高马尾,在他身上,却是显得不是这么一回事,浑身上下散发着冷酷的锐气,还有脸上那张雕刻锦文的黑色面具,更加疏离。

    鱼骨金丝腰封是他特制的,为了掩盖他腹部异样,扣上时,腹中的胎儿甚至能挤压到脊椎。

    他身形轻薄,高挑瘦削,常年身穿窄袖束腰玄衣,干练清爽,要想盖住这即将临盆的肚子,实属不易,好在他最擅长的就是隐藏。

    他能忍,唯一害怕的就是被发现,那样,他就没有继续守护皇太女的资格了。

    屿陌,当今皇太女沈清的暗卫。

    幻影阁培养十批中侥幸存活下来,最强的那一位,却被女皇亲选指派去保护现下最不被看中的五殿下。

    屿陌没有选择,暗卫规则,不得忤逆主上,不得质疑主上。

    “主人,已经安排妥当。”屿陌躲在暗处,并未现身,只传来一道音。

    沈清也不奇怪,屿陌从来都是在她生命受到威胁时,不知从哪闪现出来,她应了声好,躲到床榻下的暗格里,床榻上传来很轻的声响,是伪装成她的屿陌。

    屿陌要生了,产程已经有条不紊的在进行,他却不能找一个隐蔽的地方,独自待上一宿,娩下腹中翘首以盼的孩子。

    朝廷局势纷争已是出于白热化阶段,以支撑皇太女和三殿下为首的两大帮派,各说纷纭。

    皇太女已经查到足已让三殿下胜败名裂的证据,只不过要是这场耗费十几年搭建的戏台,草草收场,难免让人觉得不服气,只有将这事愈演愈烈,无法收场。

    三殿下在皇太女周围撒了不少眼线,她也装模作样的除掉了一些,想必皇太女赈灾路上不幸身亡也是可以说得通的。

    最近形势严峻,他不得有半刻松懈,长途跋涉的奔波催化了肚子里长期压抑的孩子,他躺在床上,明明是十分松软的床,却因腰封上那几根微不足道的鱼骨压得腰像躺在针毡一般。

    他想去解开腰封,但凸起的肚子势必与主人的身形相差甚远,他将身子侧卧蜷缩在一块,已便模仿主人娇小的身子,另一只手在被褥里按搓疼狠了的腰。

    事实上,他本不应该在这里躺着,比起软榻他习惯在房梁上,树杈上,一切看起来不舒服的地方,他都待过,若不在主人执意要求,说他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命令他躺一会休息,他也不必在这受另一种酷刑。

    今夜孩子格外闹腾,许是没给她出来透气的时间在肚子里闹脾气呢。

    想着,屿陌解开最下面的扣盘,这使他尾椎骨得到极大的放松,他隔着衣裳,抚摸挤出来那点肚子,rourou软软的,令他爱不释手,比起那些冰冷坚硬的兵器,他更喜欢温暖柔和的触感。

    可腹中胎儿并没有因为这一刻的松懈变得安静,反而更加张狂,踢打着宫壁与隔着衣裳的屿陌打招呼,这并不算太疼,屿陌还能忍受。

    他小心着动作,重新扣上腰封,谁知这个姿势,膨大的肚子膈在胸前,他反手去碰,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恰住卡扣,倒是弄的他手酸发麻。

    他又不能正躺着挺起腰身来,正在他想着要如何办时,客栈内突然诡异的安静,不掺杂任何声响,连他不规律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紧接着门上的强纸糊捅出一个细小的竹筒,一股白烟萦绕在内,屿陌不用转身也知道这是什么把戏,他熟练的自封xue道,门外的人在等药效生效,他在匆忙的扣上腰封。

    一次又一次,终是不如他愿,房门被暴力推开,听脚步参差不齐,人数众多,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腹中的胎儿此时又有了动静,他强装镇定,等人再靠近一些。

    屿陌身形轻快,即使有孕在身也没减缓他多大速度,在站起身的瞬间盘扣好了腰封,动作迅速,轻盈无声便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之中,大伙还没看清,已经被定在了原地,不得动弹。

    屿陌安安稳稳的坐在房梁上,两只脚随意悬在空中摆动,好不惬意,他低沉薄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开口道,“你们是何人?”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肚子从刚刚开始就格外沉重坠胀,里面的亵裤被准备分娩的xue口分泌出粘液打湿,黏黏糊糊的沾在他的屁股周围,好不舒服,他的手在暗处打着圈,安抚胎儿,生产迫在眉睫。

    他自然是知道这些人是受谁指使,不过是假装自己是过路的侠客,不小心参扰了这局势纷争,食指不知弹出个什么,下面一人立马就能开口了。

    没成想,竟然又引来了一波人,终是腹中胎儿作祟,考虑不周,他破窗而出,一路飞驰,甩开他们是轻而易举,只不过,这并不是他想要的,怎么样,才能见到三殿下?

    现在,留给他的有两条路,其一,寻个隐蔽的洞xue,先把孩子生下来,其二,去指定地点与主人汇合。

    四周寂静,月色笼罩,产程时间过长,且难以掌控,主人安危难测,不妥,先寻个地方,检查一下宫口吧。

    密林一颗巨大栾树下,月光穿过缝隙星星点点的洒在身穿窄袖青鹂幅纹劲装身姿修长挺拔的背上,极显禁欲,青筋凸起的五指大张撑在粗大的主干上,显得整个人轻薄又无助。

    屿陌缓了一会,先解开腰封,又松开腰身一侧的纽扣,圆润饱满的肚子才真正没有束缚,他伸手探进衣袍里,最后一次贪恋着柔软细腻的触感,就好像在跟小主人打招呼一样,肚子逐渐发硬,带着疼,向着腿部坠去。

    他退下亵裤去看,只不过是晶莹剔透的粘液,并未见红,还真是磨人。

    他重新穿戴,一路上肚子都未曾消停。

    也是,禁锢在那么小小一片之地,实属委屈。

    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些才到集合点,他以为沈清早已走了,不料,她在等他,茶棚外尸横遍地,这个位置早已暴露。

    他的来迟,将主人置于险要。

    屿陌站在恰当的距离,沈清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再确定他没有受伤后,才长疏一口气,问道,“屿陌,你吓死我了,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出去了?”

    屿陌单膝下跪,单手握拳抬在心口,低着头,“对不起,让主人担心了,我怕他们伤及……”

    不该让主人担心的。

    沈清走近扶他起身,黑色斗笠下,只能看到他那一双清澈如水晶,透亮而干净的眼睛,别的都被那半张黑铜面具挡住,只有近距离看,才能看清那碎发之下,星转斗移的眸子,究竟对她是何总隐忍克制的情愫,“怎么出了那么多汗,很难对付嘛?”

    沈清拿起帕子去擦,果不其然,被躲掉了。

    这个行为太过逾越,不过没关系,沈清就是喜欢他那股别扭劲,三次里面能成功一次,就代表他对她又退让了一次。

    “…不……不难……只是……”

    沈清没在听他口中的说些什么,快速收起帕子,认真扫视一圈屿陌,太久没在光线明亮的地方瞧他了,大多数时候他都不愿现身,偶尔几次也是在昏暗不明的地方,他一穿一身黑,还带个黑色斗篷,加上他的隐术,她要是个近视眼,人舞到跟前了都不知道。

    这么仔细一看,他的腰看起来有点奇怪,好像套了一个游泳圈,突兀的悬在他腰间,就像,就像……

    怀孕了!!

    沈清审视眼神太过炽热,屿陌不自然的拉过斗篷遮住腰部。

    沈清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眼里隐隐闪过怒意,转瞬即逝,继续如无其事打趣道,“你这个腰封都变形了,换一个吧。”

    转身,气性翻涌直上,接连喝了好几盏茶,才压住怒气不挑明了说,她始终背对着他。

    某些事情,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脱离了轨迹,她得捋捋。

    屿陌!?怀孕了!?

    家被偷了!?被谁!?他在维护谁!?

    如果不是屿陌自愿,一般人更本近不了他的身,那她算什么,一个万恶的高层,调戏妇男,还不给人家放产假?还带人家来玩命?

    听起来这个分析是有些诙谐搞笑,但是,这是她穿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人,这么好的契机,怎么不算缘分,说好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她的呼吸凝滞,忍了又忍,终究不忍问出那句,孩子是谁的。

    “你先下去休息吧。”

    等她转过身,后面已经空空如也了。

    真是冷漠!

    腰封压迫着肚子,肚子里的孩子在极速下降,坚硬的胎头抵在宫口,他双腿微微岔开,略显落魄的躲回他最熟悉的领域,这个状态绝不能在现身在主人面前了。

    太明显了。

    他不擅长刺杀,唯一的任务是保护主人。

    面面俱到,谨慎小心,何尝不能判断出主人的一言一行,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以及,对他的感情。

    但这是份禁忌,主人可以动情,他,不能。

    那夜,她喝了催情花泡的酒,那会记得为她解毒的是谁,用何种方式解毒。

    2

    杀手一波又波的得来,无穷无尽。

    马车奔驰,窗外不断传来兵刃短暂碰撞声,电光火石肆掠,杀戮的声音依稀可辨。

    “追!”

    马车周围的兵马已是穷途末路,遭受不了几次这样的攻击,马车内却空空如也。

    静无一人的小道,两匹骏马不快不慢得走着,屿陌身形摇晃,就要坐不住了,不久前,乔装打扮的沈清混迹人群悄无声息的脱离队伍。

    但很快,他们就会发现其中的玄机。

    沈清心中睥睨,三皇姐对她还真是恨之入骨。

    她故意骑得很慢,倒不是图个悠闲自在,早在她知晓屿陌怀孕这件事后,就想着如何安置,将他放于一个安全的坏境。

    “屿陌,你不应该在这里。”语气很平,听不出什么情绪。

    身后的人,没有回复,依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恰当距离。

    沈清闭眼长叹,尝试把心中的怒气压制下去,身后又是一声闷哼,像一根针扎破了最后一丝理智,她勒马转身,怒气冲冲对屿陌吼道,“你破水了,把腰封解开!”

    腰上禁锢胎儿的腰封已经失去束缚的作用,只是向一条托腹带,阻止胎儿的下行,马背上淅淅沥沥或多或少滴落着澄黄的羊水,他的裤子浸泡在羊水之中,仍然固执的岔开双腿,如惩罚自己一般,端坐在马背之上。

    面具下,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额头碎发下盖住的青筋一根根暴起,面孔已是被破水过后的胎儿折磨得面目狰狞,一片赤红,这一切都不及他看向沈清的眼神。

    沉默又悲哀,看起来脆弱不堪,好像在懊悔,又好像在告别,痛苦的像要沁出血一般。

    他本不至于暴露得如此彻底,众目睽睽之下。

    他破水了。

    像个累赘,改变原计划,带着他只身一人,寻找一个适合他安产的地方,尽管主人不知腹中的胎儿是谁的。

    如果杀手来袭,他甚至不能护主人安全,是他的存在让主人置身险境。

    那年大殿之上,少女的脸白白嫩嫩,一双大大的眼睛跟黑葡萄似的局促不安四处打量,双垂鬓上扎着红色发带,她每走一步,发带系着的金色铃铛跟着抖动,发出叮铃铃的声响,这一切都与她的内敛的性子格格不入。

    她不喜欢张扬,这是屿陌对她的初印象。

    十岁的少女与九岁的他。

    暗卫从小培养,这样才足够忠诚。

    “清清,以后他就替阿母保护你。”

    “阿母,他…好奇怪……”少女稚嫩的嗓音在看了他一眼过后沾染了哭腔,只往女皇怀里钻。

    奇怪嘛?

    从小从一座座尸山里面爬出来,冷漠无情,杀人如麻,难掩周身煞气,在别人这个年纪本应该是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孩子,他却日日和衣而眠,刀不离人。

    每一次考核都是他噩梦的开始,手刃同僚,痛不欲生,才穿上了这身影衣。

    确实奇怪。

    五殿下很胆小,跟在她身后基本没有什么要cao心的,她既不主动惹事,也不爱闹,总是安安静静看一整天的书。

    还有就是,五殿下讨厌他,非常。

    非必要时刻,不得现身,这是五殿下对他下的第一个命令。

    及笄之日,五殿下坠湖,他奋不顾身跳下去,她死他毅然。

    “你…你好怪……”少女的表情还未从坠湖的恐惧中脱离开来,就被眼前一双别色的眸子吸引。

    “主人…属下有何奇怪?”他早就想问了。

    “怪好看的。”沈清笑呵呵的答道。

    一双浅橙色的瞳眸,是沈清对他的第一印象。

    五殿下是从那日起开始变得不一样的,她聪明伶俐,勇敢心细,敢于对世上一切不合理的事情说不,平日里寂寂无闻的五殿下,变成了人人敬仰的皇太女沈清。

    属于他的暗卫生涯,好像才真正开始。

    她好像彻底变了一个人,但是那又怎么样?

    尽管她已经很少再将铃铛系与发髻上,但银铃却在他心中作响,一刻不得停息。

    他参加了最高的考核,悄无声息完成十月怀胎分娩,为幻影阁诞下新一批希望。

    现在他失败了,即将失去守护在她身边的资格。

    催情花的毒是他下的,同样也是他解的。

    “小心!”

    密林之中,无数支暗箭一并而发,如雨而来,他们的位置太过显眼,无异于瓮中捉鳖,屿陌迅速翻身到沈清的马背上,拔刀斩断飞来的密箭,随后策马朝另一边驰骋而去。

    身后杀手如影随形。

    山路崎岖,破水的肚子如何能承受这种颠簸,发硬的顶在沈清的背部,忽远忽近,被屿陌箍在怀里的沈清几次想夺过缰绳,都没能成功。

    急促的呼吸带着热浪,一下又一下透过面具传入沈清耳中,听得清切,自是明白他现在遭受的痛苦。

    他未坐在马鞍上,马鞍后部向上的安桥,固定她的背脊,同时也抬高他的肚子,羊水浸湿后的马毛会变得尖硬,更何况,他现在的情况更糟,产道摩挲见红,出血,他薄弱的裤子挡不住身下尖锐的小刺,密密麻麻如蚊虫叮咬一般,疼痒难耐。

    盆骨已经打开,胎头正在通过他狭窄的裂缝,试图挤到更柔软的产道,不过颠上颠下的马背,总是将刚有进展的胎头又颠了回去,如此往复,反复磨损,即使他不用力,宫缩依旧会推着胎儿往下钻。

    他很疼,但在一次次考核训练中学会了忍耐。

    沈清急切喊道,继续争夺手中的缰绳,“屿陌!快停下!分开走,他们要杀的是我!你先找个隐匿地方,把孩子生下,其余的事,既往不咎!”

    屿陌没有松手的意思,疼痛令他攥的更紧,声音因为忍耐变得暗哑,“弃主人与不顾,该当死罪,庶难从命。”

    “要死在一起,你还不够资格!”情况特殊,只能放些狠话了。

    “主人……”很轻熟练的示弱,像只明知故犯的猫儿。

    在他分神之际,手中的缰绳被夺,他被命令,隐藏好自己,不许被抓。

    随后,沈清独自驱马离去,但这一次,注定要违抗指令,他所做的,哪一件不比这件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