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神都际遇
第二日，皇帝的案前就多了一本参姚清的奏疏，不用看就知道是王伯章写的，他打开看了一眼，里面都是激愤之词，甚至将姚清比作了前朝那个jianyin嫂子秽乱后宫的昏君。 皇帝很是头痛，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后面几天，案上参姚清的奏疏越来越多了，还有不少监察御史借着这个势头蠢蠢欲动。 当事人姚元昭则是对自己王妃被欺侮的事绝口不提，直到快要开春了，她给皇帝上了一封奏表，说心系黄河两岸的百姓，想去洛阳督修防汛工程。 “元昭，你怎的突然想外出半差了？”皇帝心里是高兴的，姚元昭这几年处理各种事务越发成熟稳住了，闹得沸沸扬扬的王妃被欺侮的事也被他掸压了下去，保全了皇家的颜面，现在还主动要去民间为自己分忧。 “父亲之前说过儿子生长在深宫中，不知外面是何样，儿子先前不懂父亲的苦心，如今接触了政务后越发觉得自己的短浅，愧对父亲的养育和教导。”姚元昭说的那叫个冠冕堂皇，其实她早就打定主意要去洛阳了，只是一直蛰伏着等候时机。 “我儿长大了，你想何时出去？”皇帝欣慰地看着姚元昭。 “儿子以为越快越好。”姚元昭答道。 “为何？”皇帝想听听理由。 “兵法讲究兵贵神速，儿子觉得政事上也是相同的，若是大张旗鼓慢吞吞去了便看不到真实情况了。”这句倒是姚元昭的真心话，她在开始学习政务的这两年里看到了太多欺上瞒下的事情，尤其是修筑河堤，姚清执掌工部，她偏要从工部这块硬骨头开始下手，好叫旁人看看她的本事。 “嗯，言之有理，难得你有这份心，调你三百禁军供你路上差遣，再给你一队金吾卫贴身伺候。”皇帝大手一挥就将御令传下去了，他也明白姚清和姚元昭之间已生嫌隙，监工修筑堤坝一事绝对会让姚清有所动作，他本不想看到兄弟阋墙之事再度发生，但这几个月来姚元昭的表现，让他开始衡量两个儿子之间的能力了，他也想看看姚元昭要怎么啃下这块硬骨头。 姚元昭谢恩后，强忍着心中的轻快走出了大殿。 －－－－－－－－－－－－－－－－－－－－－－－－－－－－－－－－－－－－－－－－－－－ 姚元昭一身书生打扮骑在马上，十分惬意，颜钟玉则是扮作了书童的样子和她共乘，她们身后还跟着两个精心挑选的金吾卫。 “你不怕乔装有危险吗？”颜钟玉有些担心，五年前的废太子兵变惨剧还历历在目，她尚且不知道姚清的势力到底有多深厚能提前探知到废太子的动向，还能安排心腹在兵变中浑水摸鱼。 “没危险的话不就白出来了吗？”姚元昭打的就是逼姚清动手的主意，要是不出点事，真对不起她这几天的风餐露宿。 “舍身取义啊你这是。”颜钟玉倒是不在意这些，她和姚元昭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真书生，她们两人常年文武兼修，真出事了自保还是可以的。 “马上就要到洛阳了，进了城才是真的危机四伏。”姚元昭看到了洛阳厚重的城墙，绵延不绝，甚为壮观。 进城就要下马，姚元昭牵着缰绳和颜钟玉走在洛阳的街上，夹道两边都是各式客栈和沿街叫卖的小贩，热闹非常。 “我听说洛阳的早樱十分好看，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见到。”颜钟玉也是十几年没有出宫了，她新奇地看着充满烟火气的街道，年幼时，她的父亲曾在洛阳做过流官，那时候她年纪还太小，只记得开满城池的花煞是好看。 “应该可以的。”姚元昭在主路上挑选了一家看起来亮堂干净的客栈，走进去问了下住店的价钱。 颜钟玉知道她这是在打听民间的物价了，她也环视了一下客栈，规模不大，但整洁得体，闻起来还有股说不上来的香气，应是民间客栈用的香料香薰，大周和西域各邦国互通有无，原本昂贵的香料如今也走进了平常百姓家。 “公子需要几间房？”前台的掌柜看了一眼姚元昭四人问到。 “两间雅间。”姚元昭话刚出口，身后的两个金吾卫就面面相觑了，他们也不是不知道燕王和颜钟玉关系暧昧，但这么直接的吗？ “好的，公子请随我上楼，马匹我们店里的小厮已经牵去后院了。”掌柜收下定金后带着姚元昭四人上到了三楼。 姚元昭推开房门，房间布置确实干净雅致，窗台上还放着插着绒花的花瓶，字画不是名家之手，也甚是风雅。 “不错。”姚元昭很满意，她径直就走进房间推开了窗户，小院里的风景也一览无余。 “公子若是有吩咐，拉这条绳就行。”掌柜指了指床边的红绳，红绳一直连接到了外面的铃铛上，很有巧思。 “知道了。”姚元昭试了试拉绳，铃铛声音清脆，她笑了一下，在宫里也做一个吧。 “那小人就先告退了。”掌柜弯腰行礼后退了出去。 “本王一会要上街巡视，你们远远跟着就行，切莫打草惊蛇。”姚元昭有些渴了，她坐下倒了一杯茶，金吾卫上前试毒后，她才喝了下去。 “殿下不再歇息下吗？”金吾卫有些惊讶，他们可以算是日夜兼程从长安赶过来的，素闻燕王身体弱，不曾想精力却如此充沛，看来传闻不实啊。 “无妨，本王要的就是措手不及。”姚元昭给颜钟玉也倒了一杯茶，她笑道：“这茶味道还不错的，不知道这店家是从哪里进的茶叶，你也尝尝。” 颜钟玉接过茶杯轻品了一下，确实清新：“之后可以向店家讨要一点。” 两名金吾卫是不敢多说什么了，他们就当没看到，哪有亲王给女官倒茶的道理，传闻中燕王殿下爱慕颜钟玉这条绝对是真的。 “来，我给你梳发，一路上盘起来不好受吧。”姚元昭体力恢复了一点后就让颜钟玉坐在梳妆台前，拆开了她盘起的长发，仔细地替她梳理，梳顺后还为她擦了发油。 两兄弟现在恨不得自戳双目，就算是寻常人家的恩爱夫妻也见不得会这样啊，况且这位燕王殿下是储君的热门人选，为女人梳发实在难以想象，不过听说陛下年轻时便与皇后十分恩爱，他们的孩子这样也不奇怪。 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后姚元昭就和颜钟玉出去了，比起在民间生活过的颜钟玉，姚元昭更像个头一回进城的乡下人。 “元昭，你这样太怪了，哪有人逛街什么摊子都看的啊。”颜钟玉有些嫌弃姚元昭这副看到什么都上前凑热闹的样子，吊在后面的金吾卫假装没听到颜钟玉直呼姚元昭名讳还牵着手。 “我都没见过嘛。”姚元昭在向颜钟玉撒娇，宫里的东西都是挑选过送进来的，哪有民间这般不讲道理一样的生机勃勃。 颜钟玉一看她向自己撒娇就没有办法，只能说到：“你问问价就好，看到极喜欢的再买，听到了吗？” “知道了。”姚元昭现在手上拿着刚转到的糖画，眼睛盯着另一边捏面人的摊子，小时候要是有这个给她玩，她哭起来也能好受点。 颜钟玉看她这样子就是过嘴不过心，她捏住了姚元昭的脸，转向自己一字一句到：“你买多了拿不下我可不会给你拿。” 姚元昭这才收敛，不过她没想到民间的东西这么便宜，三个铜板就能买漂亮的糖画，五个铜板能买一碗有rou的扁食，这么算下来宫里的东西真的算是穷奢极欲了。 “前面那是什么？”姚元昭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前面围着的人群吸引力，挤进去后发现是个猜字谜的摊子，猜中了有奖品拿，人群簇拥的中心是个青衣公子，他拆解字谜极快，引得附近的人都来观看。 “公子真厉害啊。”摆摊的也是个书生，他对青衣公子赞不绝口。 “哪里哪里，兄台的字谜在这摆了半月有余，不才也是多方研究方能破解。”青衣公子拱手到。 “在下赵明晗，敢问公子尊姓大名。”赵明晗想要结交这个青衣公子。 “不才崔知节。”崔知节也报上了名字。 “崔知节？”颜钟玉听到这个名字皱起了眉头，好熟悉的名字。 “怎么，你听过？”姚元昭啃了一口糖画，吃得满嘴都是渣。 “有点印象，但不知道是在哪听到的了。”颜钟玉正在使劲回忆，肯定不是宫里听到的，那就是小时候了。 周围的人逐渐散去，姚元昭走上前拿起摊上的字谜看了起来，确实精巧，不枉这个赵明晗赚了半个月的钱。 “这位公子，也是对字谜有兴趣？”赵明晗正在与崔知节交流，这个吃着糖画的紫衣公子就旁若无人地走了上来看他的字谜。 “你是为何摆摊猜字谜的，你这等好才学应当入仕才是。”姚元昭对赵明晗的才学予以了肯定，能猜出赵明晗字谜的崔知节也是个人物。 “公子谬赞了，在下囊中羞涩才摆了这个么摊子挣点进京考试的钱。”赵明晗觉得这个紫衣公子实在太奇怪了，有种审视自己的感觉。 “原来如此，钟玉。”姚元昭听到赵明晗在凑路费便叫了在一旁看别的摊子的颜钟玉来。 “怎么了？”颜钟玉一脸茫然，在她出现的时候，崔知节的眼睛亮了起来。 “给我点钱，这位公子是凑进京考试的路费的。”姚元昭向颜钟玉伸手抓了抓。 “要多少？”颜钟玉本来以为姚元昭又要瞎买东西挺不情愿的，但听到姚元昭的话后立马打开了钱袋。 “这位公子这可使不得，在下与公子不过萍水相逢，受不得公子如此恩惠。”赵明晗连忙摆手，不敢收这钱。 “那你是洛阳人士吗？”姚元昭突然转换了角度问到。 “在下是洛阳人士。”赵明晗不知道这个奇怪的公子到底想干嘛。 “那我买你几天的时间，这样的话，这钱你就能收得了。”姚元昭从钱袋里抓了几个碎银塞进了赵明晗的手中。 “公子这是何意？”赵明晗更不明白了。 “我是头一回来洛阳，人生地不熟需要个向导。”姚元昭说到。 “既是如此，那在下便收下了，之后若是有剩余，必当偿还给公子。”赵明晗听罢明白了这个奇怪公子的意思。 “明日卯时三刻，还在这里见面。”姚元昭说完转身就走。 “敢问公子贵姓？”赵明晗想着替人做事，总得知道人家的名字才行。 “免贵姓颜。”姚元昭直接拿了颜钟玉的姓用，不仅颜钟玉瞪大了眼睛，那两个装作路人的金吾卫差点把嘴里的茶都喷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