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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服3

    9

    这些天各种事情闹得紧,刘波下午在咨询室做催眠治疗,做到一半时睡着了。

    ——大概就刚到走上花园的小径吧。

    他跟咨询师提过打从进了毒蛇帮就一直深受睡眠障碍的困扰,咨询师对他夙兴夜寐的状态也表达了共情和理解,见他睡得沉,索性关好门离开了。

    等刘波醒来,天色已经擦黑,整个世界一片寂静,好像只剩了他一个人。

    暑气方退,窗外树影婆娑,就像是什么勾人的鬼影,在窗户上投下斑驳的形状,世界只剩了他一个人,他甚至能听清自己的心跳。

    气氛不对。

    空气里似有若无的一丝紧张,有火药和血腥绷紧了的波动,他悄无声息地坐起来,套上衬衫,凑近窗口把百叶窗扒开一条细缝。

    果然就只剩了他一个人。

    人呢?满满当当一屋子闹哄哄的人呢?

    地上甚至掉落了几份文件,显出一股子慌忙的萧索来。

    他不确定自己在睡梦中有没有听到警笛声。

    咨询室的隔音很好,交叉小径里的梦乡又很沉。

    自从回到警署他日子过得实在懈怠,竟是一点都没被惊动。

    仔细回想,他甚至有些不确定自己是被什么东西不经意唤醒的,还是压根儿不过是睡饱了。

    这个角度看不到署长办公室,他掏出手机,给龙傲天发信息。

    龙傲天的回复来得很快:“现场交给二队长全权指挥,师哥别冲得太靠前。”

    明知是陷阱,还又打算孤身做诱饵,不愧是你啊龙傲天:“你在哪?”

    龙傲天不回复。

    于是刘波继续发:“不小心睡着了没听见出警,我在警署。”

    这下子回复来得就快了:“师哥在哪里?”

    “师哥待在原地别动,我去找你。”

    “对面楼上被安了眼,师哥别靠近窗户。”

    不过六七分钟,传来三短一长又一短的敲门声,刘波轻轻按开门把手,龙傲天无声无息地溜进来。

    有些狼狈,但看起来没添新伤。

    刘波忍不住感慨:“功利主义盛行的年代里,像阿坤这样讲情怀的黑帮真不多了啊。”

    龙傲天白他一眼,在另一边的窗户上细细观察:“杀了我算啥?不能叫我身败名裂也至少得让我死在老窝里以示羞辱,大概还有你不是选择了背叛出身做警察吗?这就是你做警察的下场——之类的教育意义在里头。”

    “他见过你?”

    龙傲天自然知道这个见过指的是什么意思,点点头:“他年轻的时候给我爸当司机,我叫他一声坤叔。”

    刘波牙根发酸般轻嘶一声。

    龙傲天在窗户底下的墙角坐下,握着枪的手搭在膝盖上,微微抬头看刘波:“跟师哥想的可能不一样,我小时候日子过得还不错。”

    “我爸对外人不是个东西,但对我和我妈很好。”

    “那些脏事儿他从来不拿到我妈跟前说,有时候回家早还会陪我玩一会儿变形金刚。”

    “上小学的时候每天都是坤叔送我,也没什么人知道我是谁。我还学过钢琴呢,有机会弹给师哥听。”

    “到毕业典礼的时候学校邀请家长出席,我妈就去了。”

    “或许是早有人盯着,或许就是个意外,我妈的车被一辆货车撞进了江里,司机下车看清楚情况就跳了江,所以或许人为的因素大些。”

    “老头子作恶一辈子,最后却报应在我妈头上。”

    “但到了这份上,他就算有忏悔的心也没什么忏悔的机会。”

    “其实不像那些人以为的,他把我送进警校是为了野心啊,掌握警署的动态什么的,要为这些随便送个谁不行。”

    “我妈刚走那几年,他护我跟护眼珠子似的,身边的人也都换了,见我都是偷偷来。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把我送美国去。后来是我自己提出想上警校,也是我自己考上的。我入校成绩还是第一呢师哥。”

    刘波摸出一根烟,不能点火就只是咬在嘴里:“这是追忆人生的时候吗?”

    龙傲天垂下头,漏出半声笑:“从小到大也没人跟我聊过价值观,要不是进了警校,我都不知道自己算不上是个好人呢。”

    双眼一如既往地单纯又明亮,如孩童一般:“不过我也没来得及干啥,就被师哥干得啥都干不了了。”

    “……”刘波磨了磨嘴里的烟,“也不是开黄腔的时候啊。”

    他后退半步拉过来一把椅子当掩体:“你难道是看不见窗户上那几个晃来晃去的红点吗?”

    龙傲天理所当然地点头:“出动这么多狙击手,倒算是坤叔看得起我。”

    刘波要不是离得远,高低得给他一个脑盖:“作为知道这些前情的人,看你不但没继承老帮主遗志还反手灭了毒蛇帮,阿坤是得恨你入骨。”

    “我觉得他主要是没领会到我爸思路的精髓。”龙傲天混不吝地一摊手,“个破帮派还能比他亲生儿子重要了?非说我辜负了我爸对我的养育,辜负了他老人家毕生的事业——就好像这是什么见得了人的事业似的。”

    “说出来他肯定不信,但我知道。”龙傲天半蹲起身子,观察着狙击手的落点,“也就是我爸去得早,不然如果他知道我要灭了毒蛇帮找我的爱人,他指定能帮我。”

    刘波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龙傲天笑得灿烂:“我也算是在师哥剿除罪恶的事业上帮忙添砖加瓦了吧?师哥能每年清明都来看我不?”

    刘波一扭头把烟喷在地上:“行了,别跟我玩这些,从我回来你就天天地在这儿又是试探又是暗示又是卖惨装可怜又是耍手段玩心眼儿的,恨不得半部孙子兵法都用在我身上,你要今天真出点啥事儿,留下这些话在这儿我还活不活?”

    刘波借着椅子的滑轮向另一侧平移过去:“但是你今天要是不死,我晚上就干死你。”

    有两枪落在刘波方才的轨迹上,留下灰扑扑的弹坑。“而且,手枪对狙击?我觉得你多少有些艺高人胆大了。”

    龙傲天叹气:“就这手枪搞来都不容易,我警械不是都被缴了吗。”

    “这时候这么乖了?”

    “不然说他们做得绝呢?波兰街那边人还不少,刚刚土豆传回来消息,已经在交火了,一时半会绝对赶不回来。”

    “瓮中捉鳖啊。”

    龙傲天点头,“而且这些人都对阿坤的那一套说辞深信不疑,我倒是试图策反来着,没成功。”

    一摊手,“历史再一次告诉我们,亲缘政治果然敌不过利益集团。”

    刘波纳闷:“阿坤手里能有啥利益?毒蛇帮一大半产业都在我手里,到这会儿都还没填完移交报表呢。”

    “见得了光的在你手里。”龙傲天猛地一缩头,几根头发丝被打断在半空中,“来钱更快更黑的那些,基本都在阿坤手里。你当时不是发现线索了吗?去年查账的时候。”

    草灰蛇线,去年查账的时候他本以为是眼镜蛇犯了禁,对完账却也没能揪住把柄,后来被龙傲天追踪得紧,就没再查下去……

    如果另有其人的话,倒是说得通了。

    这样说来,阿坤这个人倒确实能被赞一句老谋深算。

    “脱身的办法有吗?”

    龙傲天冲他呲着牙笑:“没有,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刘波懒得陪他演:“那你待着,我先走了。”

    龙傲天一个匍匐挪过来:“别啊师哥,阿坤要是再等不着动静就该派人强突了,这会儿出去不是撞枪口吗。”

    “那不也比等在这里被兜笼子强?”

    “嘘~”龙傲天在嘴唇上比了个做作的手指,“师哥再等等,快了。”

    “啥玩意儿快了?”

    龙傲天拉着他往床底下藏,又拿椅子堆出个三角区,掏出遥控器对着他一晃:“思路就是出路啊师哥。”

    ……

    刘波愣了半晌才给他补上那个心心念念的脑盖:“……没被审查够啊你真的是。”

    “不然呢?”龙傲天委屈地拽着刘波的手揉脑袋,“真拿这把小破枪跟他们干啊?我也不是赤手空拳一打二百的人设啊。”

    刘波只来得及吐槽半句“能搞得到炸药你搞不到其他武器吗!”就被突如其来的热浪冲击得向后一靠,好一会儿晕头转向得眼睛都睁不开。

    龙傲天的胸膛被他的脑袋重重地磕上去,却磕出一声温温的笑:“那些碍事的东西,斩草除根就算了。”

    刘波耳朵里满是嗡嗡的杂音,他在有限的空间里晃了晃脑袋,就像是要把不存在的爆炸碎屑给晃出去:“你有点儿让我恐惧了。”

    然后就被一双手温柔地揽住,身后的人沉默下来。

    直到两人被挖出来送上救护车,龙傲天仍是一声不吭。

    好容易等到做完检查,医生护士潮水一样退出去,刘波隔着病床之间的过道冲龙傲天晃手:“我就没过脑子顺嘴瞎吐槽呢你别多想。”

    龙傲天默默地转头过来看他一眼,又默默地转回去。

    刘波叹气:“你给我撒冷转过来!”

    龙傲天于是换成侧躺,给他一个委屈难过但听话的表情。

    双眼微微下垂,细密的睫毛颤得就像雨中的蝴蝶。

    明知道他在装可怜,刘波还是心软了:“师哥倒也没那么人道主义,你死我活的,啥手段都不过分啊,不觉得你过激,也不觉得你天生坏,别再琢磨了!”

    龙傲天的眼神抬了抬,又轻轻垂了下去,刘波于是一翻身躺平了盖好被子:“我奉劝你见好就收。”

    医生可是交代了轻微脑震荡需要静养,他打算这就遵医嘱。

    那边病床上窸窸窣窣地一阵动静,刘波斜眼一看,龙傲天也躺平了。

    顿了片刻,又见他拿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一直盖到了下巴。

    ……

    刘波如今也算是看得清楚,龙傲天这个人其实并没有什么靠得住的价值观,说一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不过分,只不过是被驯得久了,拿他的话当价值观,现下里也不是真认为自己有什么错,不过是觉出来他对这件事不太认可,试图装可怜蒙混过关呢。

    别看他应对审查组的时候一口一个守卫人民守卫正义,说到底但凡不是刘波卧底在毒蛇帮,他暗地里继承家族资产横跨黑白两道也不是玩不转——那天在总部大堂上,逢场作戏得多真啊。

    十年里没做一件对不起警徽的事,那是因为还抱着能再次见到师哥的期待。

    现在下这狠手,也不是选择了正义,不过是选定了刘波所在的一方罢了。

    想到这里,刘波忍不住有些怅惘地看一眼窗外阴郁的天气,依稀觉得自己就是那条拴狗的绳。

    ……

    就地开展第二轮审查倒是便利。

    龙傲天一出院就进了审查室。

    这一次显然更加来势汹汹。

    直接上了刑具关起来审。

    刘波送盒饭进去的时候就见方才还挺直的身板一下子伛偻下来,龙傲天手腕微微动了动,露出被磨红了的一圈皮肤,伸手先接了水杯:“谢谢师哥。”

    手铐压得短,他喝得有些狼狈,刘波叹口气帮他擦一擦下巴上溢出来的水:“这咋也没人问我?”

    龙傲天微闭着眼任他擦,理所当然地:“炸药我一个人搞来装上的,遥控器我按的,师哥不过是一无所知恰巧被卷进来的受害者罢了,问师哥做什么?”

    刘波不着痕迹地看一眼摄像头:“我咋这么受害呢。”

    警署大堂被炸得一片狼藉,三层的小楼几乎被掀掉半个,毒蛇帮闯进来的人十不余一,余下的还都躺在重症监护室。

    且不说即便是打击犯罪,这打击力度也有些太过,明显超出存量的炸药哪来的?哪个署长会眼都不眨一下地就把自家警署给炸了?

    死伤者身份还在陆续认定,警署全员暂时借了场地办公。

    二队长保持着一以贯之的冲动和大嗓门:“都是十恶不赦的犯罪分子,不死还要浪费医疗资源,署长有什么错?”

    刘波坐在人群边缘惆怅地抽一口烟。

    管乐在一旁点头:“那种情况下,要不是署长早有安排,咱老巢就被毒蛇帮给端了,叫我说怎么也该给个二等功才对。”

    旁边就有人悄摸着戳她:“跟我们说没用,跟你爸说啊。”

    管乐更气了:“怎么没说?老爷子非说该有的流程肯定得有,到最后都没松口。”

    二队长大手一挥:“那你还来这儿跟我们一起蹲着干啥?回家继续做工作啊。”

    “啊?”管乐站起身,有些懵。

    二队长恨铁不成钢:“署长被抓了警署都没了还记挂着坐班呢?”

    管乐恍然大悟地拎了包就走。

    刘波看着她匆匆忙忙的背影,继续叹气。

    10

    果不其然,阿坤本人并不在死伤名单里。

    想来也是,不到确定控制了局面,他也不能露面。

    死的有一半是炮灰,一半是狂热分子。

    大多数都有案底,但确实有不少人的案底不痛不痒。

    争议越发白热化,支持龙傲天的觉得他这做法即便不是为打击犯罪也算得上是正当防卫,想做死他则认定他手段过激意在毁尸灭迹,再上升一点儿还能牵连到损坏警署居心不良,造成的社会影响极其恶劣。

    底层的人不知道上面怎么做决断,但焦灼的气息隔着百十米都能闻到。

    管乐再一次跟众人更新信息:“也是在吵。我爸说他们几个的意见也是一半一半,昨天视频联线吵到半夜。”

    一屋子人有不少都在抽烟,二队长强打着精神安抚人:“还在僵持就算是好消息啊,都别这么垂头丧气的。”

    管乐把自己扔进沙发:“真是荒谬,就好像警署被毒蛇帮打成啥样都没问题,但不能炸在自己人手里,什么形式主义。”

    寥寥几个人附和着,更多的人一片沉闷。

    朴素的形式正义往往干不过复杂的政治,他们每个人都早有体会。

    刘波拿不准这件事会被捅到多高的层面,但每天循环在新闻上的废墟画面叫他实在乐观不起来。

    按说这样的事件从哪个角度来看都算得上是丑闻,当局非但没有镇压反而似乎是在助长舆论,明晃晃地透着居心不良,只是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物要拿来做什么文章。

    事情发酵到这种地步,已经绝不仅仅是简单的刑事案件,有人的地方就有政治,在政治的博弈里,他们这样的小人物都不过是车轮下的一粒齑尘。

    龙傲天既然早早地就把管乐带在身边,对于这样的局势未必就没有预料。他能爬到如今的位置,个人能力是一方面,明里暗里的都少不了推手,但一条推手刚刚被他亲手炸了个稀碎,另一条推手……一位老政治家可能会随手扶持一把女儿心仪的对象,在一定程度上帮他破开一些权限,但在局势未明的情况下未必就肯赌上更多的筹码——更何况,甚至还不是女婿呢,更甚至不一定能活到成为他女婿呢。

    刘波再一次生出几分无能为力的飘摇之感,举目四望,竟然找不到一点突破口去施力。

    龙傲天rou眼可见地憔悴下来,垂头喝水的时候甚至能看清后背上突兀的蝴蝶骨。

    就像一只折翼的苍鹰,在囚笼里一天天地被磨去锐气,连眼神都不比往日清透。

    “谢谢师哥。”他微微仰头任由刘波帮他擦脸,浓重的黑眼圈叫他眼睛都显得更大了一圈,眼底满是红血丝,“师哥别太担心,多休息。脑震荡养不好可不是闹着玩的。”

    刘波轻轻掐他的脸,出口的声音发软:“都这样了还担心我呢?你自己没有脑震荡吗?”

    龙傲天就着他的力道咧出来一个笑,眼神依依不舍地不肯从他脸上移开,叹息般低声说:“那天倒是没死成,可惜也没能被师哥干死。”

    刘波下意识地看一眼摄像头,意有所指地:“你跟我保持点儿距离说不定活命的机会还大些。”

    龙傲天微微一怔,随即又温温笑开:“师哥说什么呢?咱是那出卖色相的人吗?”

    他把头轻轻靠向刘波:“师哥知道,我的遗憾也不多……”

    声音含含混混地低下去,刘波打着想让他哪怕休息个几分钟的主意,不露痕迹地用手托住他,装作若无其事般东拉西扯:“警署这边没什么需要cao心的,二队长也算是能独当一面,新的卷宗都是由他代批,任务安排什么的也都顺畅……只是一队长有时总跟他顶着,大家都担心你呢……”

    感觉到手上的脑袋越来越沉,几乎没有什么过渡龙傲天就被扯入了久违的睡眠,刘波继续低声絮叨着,又尽量改变声线聊出你来我往的效果。

    门口守着的是自己人,大家对于署长的遭遇早就一肚子气,今天众人打了个配合,把审查组的人诳走,刘波才得以进来多待几分钟。

    龙傲天已经至少有三天没合眼了。审查组不分昼夜地轮流对他进行一轮又一轮的轰炸,誓要在卷宗上留下些东西。

    疲劳审讯,最常见不过的手段。

    铁门被轻轻敲响,刘波知道这是自己人给的信号,即便再心有不舍,也不得不把龙傲天叫醒。

    甚至不到十分钟。

    龙傲天脸上的恍惚被极度的困倦撕扯成叫人无法直视的痛苦,他深吸一口气,垂下头凑在手上按了按太阳xue,瓮声瓮气地:“师哥走吧,别太担心,我扛得住。”

    刘波鼻子一酸,但也只得推门离开。

    他看一眼身后的铁门,跟门口打着绷带的年轻警察招呼一声,转身离开。

    ……

    清水湾包间里,严仔嘴里的鸡腿掉进餐盘:“波哥……”

    他甚至顾不上去捡食物:“你疯了?”

    刘波搓着脸:“快了。”

    “最难的时候你都没越过那道线,我知道波哥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心里正着呢。如今你身份也恢复了,前途一片光明的……”

    刘波把脸埋在掌心:“现在想想,那时候算什么难呢?总还是有筹谋的余地。如今的阵势,搭着关系送钱都送不出去。”

    他的手微微颤抖:“没别的办法了。”

    他抬起头,看向严仔的眼神有些发红:“当初是我劝着你洗白,现在又是我拖你下水……”

    严仔打断他:“波哥说什么呢!我这条命都是你给的,像我这种本本分分的马仔,你别说叫我去炸警署,叫我去炸大王宫也没二话!”

    刘波露出一个难看的笑:“瞎说什么呢……”

    清了清嗓子,掩饰性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咱们的人能用的还有多少?”

    “除了混进阿坤那边的,清水湾里有二十来个,街面上有四五十。”

    刘波点点头,“炸药有路子吗?”

    “得些时间。”严仔翻着手机通讯录,“之前清迈来的一个老板暗示过这方面的路子,咱当时也给他行过方便,我联系联系。”

    刘波点点头,“攀牙和贾米吧,两天内做好准备。”

    ……

    刘波赶到的时候龙傲天刚从审讯椅上被解下来,两个年轻警察扶着他往禁闭室走。

    他显然已经抬不起头,膝盖打着软几乎是被拖行,经过刘波时微微侧脸,冲他咧一个狼狈的笑,话都说不清楚:“没事……师哥。”

    刘波抓住他的手,跟在一侧。

    禁闭室里只有一张简易床,龙傲天蜷着身子躺下,却因为剧烈的头痛和心悸无法立即入睡,他有些艰难地抓着刘波的手,等他凑近,才含混如梦话般吃力地呢喃:“没事……他们没有证据,师哥别担心……”

    刘波反握住他的手,被一股突如其来的酸涩堵得说不出话,脱下自己的外套帮他盖上,轻轻地用另一只手按摩他太阳xue,音调软得就像是哄小孩:“会没事的,你也别担心。睡吧。”

    ……

    龙傲天原本应该在第二天一早就再次被叫醒接受审讯,但突如其来的新闻叫审查组分身乏术。

    攀牙和贾米的警署同时遭到袭击,都是提前布置的炸药,不知道被什么人带进大厅,众人下班离开的时候谁都没发现。爆炸发生在凌晨五点,离值班室有一定距离,没有人员伤亡,但两座警署都几乎成了废墟。一时间舆论哗然。

    刘波安排了人黑进警署附近的监控设备,第一时间就把视频传得到处都是,当局想压都压不住。

    既然有人想炒这件事,他不如索性顺势而为。

    目前已经有三个组织宣布对此事负责,但毒蛇帮的人高调放出了炸弹残留物上的帮派标记。

    临时办公点里,众人关了电视,一时都有些哑然。

    管乐轻声问:“上面不会认为这就是署长炸警署带来的恶劣社会影响吧?效仿作案?”

    二队长一把掐了烟:“瞎说什么呢?这是少了署长的震慑,毒蛇帮就猖狂作乱!”

    语调激动:“再说了,他们凭什么就认定咱们警署是署长炸的?就因为死的都是毒蛇帮的人吗?说不定他们是搞自杀式袭击试图嫁祸呢!”

    众人被打开了思路,七嘴八舌地叽叽喳喳,一扫颓唐,一个个眼睛都亮了。

    ……

    当局反应很快,某位正在贾米视察的大人物当天就终止了后续行程返回曼谷,官方通报里对此讳莫如深不置一词,多少显出几分寻常人不易觉察的慌乱潦草来。

    龙傲天第二天下午就被放了出来,手续还在走流程,但已经全面接手了专案组的指挥工作。

    审查组当即撤出,攀牙和贾米都派了人来,军方的顾问第二天早上就到。龙傲天出了禁闭室就进了指挥室。

    他在这段时间里完全瘦脱了相,警服穿在身上都有几分空荡。

    但疲惫和虚弱丝毫不能减压他的气势,他哑着嗓子有条不紊地布置行动计划,临时警署像一台精密的仪器一样沉默而高效地运转起来。

    刘波手机一震,他避开周围人的视线点开,是严仔:“波哥,阿坤给清水湾送了拜帖。”

    ……

    刘波坐在上次的包厢同一个位置,对着茶几上的帖子有些犯愁。

    严仔吃着果盘:“也不奇怪啊波哥,毒蛇帮就这么大一块,阿坤又刚被龙sir剜掉那么些,只要盘一盘就能猜出个大概来。”

    “我不奇怪他能盘出来,我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要来见我。”刘波拿起帖子又把那行简单的字读一遍,“还主动要到清水湾来见,不怕我把他给埋了?”

    “也是啊。”严仔又扯过来一碟小吃,“背的锅太大压傻了?”

    刘波给他一个脑盖:“我看你是快吃傻了。”

    他揪着并不富裕的头发:“知道我最讨厌毒蛇帮什么吗?不是违法乱纪也不是危害社会,而是这不要命的想一出是一出……”

    “哪怕活不过今天,只要当下里爽了就行。”

    说着也不知他是想起了什么,狠狠一巴掌拍茶几上:“贼烦!”

    严仔在他身后喊:“上哪去啊波哥?”

    刘波头也不回地摆手:“接人!”

    ……

    回程的车上龙傲天有些纳闷地看了一眼又一眼:“师哥不大高兴?”

    刘波斜睨着他用鼻腔嗯一声,“烦着呢,别惹我。”

    龙傲天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探过来放在他膝盖上:“啥事儿啊?跟弟弟说说?”

    刘波摇下车窗,点了一支烟,在沉默而略带凉意的夜风里:“想看看真正的清水湾吗?”

    龙傲天微微一愣,回过神来故作羞涩:“师哥要不稍微缓两天再带我长见识?我现在这身体怕是吃不消。”

    刘波长臂一探,毫不客气地在他胯间揉了两把:“真吃不消?”

    龙傲天深吸一口气,微微躬了腰:“真吃不消……师哥你看我这满头的冷汗,头还晕着呢。”

    正巧遇到红灯停下来,龙傲天转头看着他:“我现在看师哥都重影儿。”

    “咋这扫兴呢?”没等龙傲天着急忙慌地解释,刘波又无可无不可地摆手,“那我等等帮你找个养身体的东西。”

    ……

    “师哥,师哥……”龙傲天的手紧紧地抓在床栏上,眼睁睁地看着刘波在他胯下忙活,“这啥东西?”

    刘波嘴里的烟头一闪,烟灰轻飘飘落在他腰上,叫他轻嘶着一阵哆嗦:“鸟笼。”

    龙傲天无语地看着自己被压得乖顺匍匐在笼子里的小兄弟,中肯地点评:“……倒是贴切。”

    刘波锁好笼子,在上面轻轻一弹,往床栏上一靠,在龙傲天脸上轻轻拍了拍:“我是不是说过你要没死我一定干死你?”

    龙傲天闻言本能地绞了绞腿,呼吸都略重了几分:“师哥别干死我呗?等我养好身体,长长久久地给师哥干。”

    刘波捏住他的鼻子,一直等到他不得不张嘴换气才松开:“这时候又想开了?”

    龙傲天就把脑袋往他怀里埋:“一直想得开,之前那不是……不敢奢求吗。”

    11

    天刚擦亮龙傲天就在一旁不停地窸窸窣窣,刘波不耐烦地把人脑袋一按,揉了两把:“干啥呢?”

    龙傲天脸颊上浮着淡淡的红:“晨勃起不来……疼。”

    刘波探手下去在笼子上按一按:“身子虚成啥样了还晨勃?多消耗啊,自己冷静冷静。”

    龙傲天试图撒娇:“冷静不下来……师哥。”

    刘波着按他脑袋的手转了个方向:“那劳动一会儿。”

    龙傲天乖巧地叼住晨勃成功了的那个,因为过度消瘦而愈发显大的眼睛无辜地抬眸往上看,黑亮的眼仁带着莹莹的水光,刘波挺了挺身子,插得他一噎,口水不受控制地从边缘渗下来,糜烂的情欲漫上眼尾,终于驱散了几分这些天在禁闭室染上的颓败死气。

    刘波抚摸着他的头发,慢悠悠点了一根烟:“自古以来,牧民在驯狗的时候,如果是用来追踪打猎,一般就要训练它的野性,打小都只喂带血的生rou;如果是用来看家护院,就要早早地阉割了叫它习惯熟食……这个做法在后来的许多心理学研究中得到佐证:阳具是权利欲和攻击本能的根源。”

    龙傲天有些茫然地皱眉,吞了个深喉,刘波闭上眼享受一会儿,继续说:“你如今行事越发冲动,不计后果,动不动就热血上头……归根结底是攻击欲没有得到管束的缘故。”

    他回过味儿来了,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微微抬头:“师哥……”

    刘波按住他的脑袋,脸上的表情不容抗拒,龙傲天顿了片刻,叹口气,低头再次叼住。

    刘波抓着他的头发狠狠进出了几次,龙傲天被呛得眼尾发红,“阉割是建立秩序感的第一步。戴着它,感觉到难受的时候就好好想一想,你是有主的。”

    龙傲天呛咳着把满嘴的白浊咽进去,然后仔仔细细把主人的阳具舔干净。

    像一条崇拜阳具的狗。

    ……

    军方的顾问显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在作战主张上非常强硬:“黑帮发展到如此气焰嚣张的程度,和地方的软弱脱不开关系。”

    开口的中年人绿色军衔的麦穗上托了一颗星,是这次参加专案组的军方最高代表。

    在场的众人无不对如今的军政关系心知肚明,更旁观过无数次的“维稳行动”,对这套烂透了骨子的权利运作体系深恶痛绝,二队长背转身不明显地撇了撇嘴。

    龙傲天坐在会议桌的另一端,脊背笔直,不为所动:“非常感谢你们这次在军备和人员上提供的慷慨支持。”

    “但他们还是决定由你来指挥。”对面的准将坐回自己的位置,把玩着一根雪茄靠向椅背,转了半圈,“由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贪吃蛇人如其名,爬得高伸得远,在根脉远比枝丫旺盛的巨树上四下游走,毒蛇帮的宴会上从来不曾少过军阀和政要的身影,每一项灰色地带的产出品都能通过最原始的人类欲望产生交易勾连——在贪吃蛇去世后,阿坤暗地里接过这些勾连走了多远,谁都说不清楚。

    他知道自己被选择的原因是成为阻碍这些耗子的糖罐盖子,是无数斗争的成果,但也不过是个易碎的盖子。

    “不过是因为我对毒蛇帮更熟悉一些罢了。”龙傲天客气地笑,眼神里却不带一丝笑意,凌厉地迎上对方的视线,“阿坤此人老谋深算,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不可轻忽。”

    准将不屑地笑,发黄的牙齿在夕阳里反着腻味的光,“那是你们向来只会玩些小打小闹。这样规模的帮派也算得上大阵仗?”

    “准将见多识广。”龙傲天站起身,微微颔首示意,“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

    刘波毫无心理负担地翘了第一次之后的所有专案组会议。

    有那闲工夫,他更宁愿坐在清水湾看严仔吃饭。

    手上的帖子被把玩出了毛边,严仔擦了擦嘴:“三天了,波哥,再不回复就掉面儿了。这要传出去……”

    刘波斜着眼看他。

    “……传出去也对刘sir在道上的形象地位没什么影响。”严仔把话就着鸡爪吞回去,“但是……会不会显得太怂了?”

    刘波答得非常硬气:“咱们堂口什么时候怕过怂?”

    严仔回复他一阵激烈的咳嗽。

    点着头喝水:“那倒是。”

    又试探着揣测:“你该不会是打算拖到龙sir端了他们,就不用管这件事了?”

    “不也是个好主意吗。”

    严仔表示认同:“但我觉得阿坤也不傻,他就也啥都不做地等着?”

    话音未落,大门的方向传来一阵激烈的爆豆声,刘波顺手给他一个脑盖:“乌鸦嘴!”

    清水湾备着一些局促的防御工事和武装力量,基本符合缩头乌龟的定位,于是等刘波出去的时候,阿坤的人还被拦在门外。

    他从严仔手里接过喇叭:“有话好说,和气生财,何必打打杀杀的呢?”

    回应他的是一连串枪击声。

    对面有个人越众而出,举着跟刘波如出一辙的喇叭:“都是一家人,四脚蛇,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这不是庙太小,不敢迎大佛吗。”

    对面的人冷笑:“嫁祸的时候可没看出来你不敢。”

    刘波乐得再打一会儿口舌官司:“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呢。”

    说话间就见几个人抱着盒子往门边冲,刘波咬着后槽牙:“坤哥炸完这么多警署还有存货呢?”

    对面的人退回人群中间,不知是谁接过了喇叭,“我有没有存货,波哥不是最清楚了吗?”

    一口黑锅在两人之间怎么传递不要紧,但传递到声势浩大就太被动了,刘波换上笑脸:“坤哥太见外了,开门。”

    ……

    人与人之间的博弈,永远是光脚的那个更占优势。

    刘波关了喇叭,抽空跟严仔感慨:“看见没?这就是有软肋的后果。”

    双方在清水湾最大的包间坐下,阿坤身边的几个人端着炸药包就像端着礼盒:“刘sir别介意,我就是好奇到底什么样的人能让少爷这么疯。”

    刘波沉默片刻:“以你对他赶尽杀绝的架势,也不像是还拿他当少爷啊。”

    “老帮主对我有知遇之恩。”阿坤身后的众人和他一起抬手做了个开合的动作,“少爷顽劣,我也不过是教他些道理罢了。”

    刘波撇撇嘴:“奴大欺主。”

    阿坤抬手拦住身边举枪的人:“倒是与传言不同……刘sir胆识过人。”

    刘波摸出一根烟,点火之前做作地一顿:“坤哥不介意吧?”

    阿坤老神在在地靠回沙发:“刘sir请。”

    刘波扔下打火机,烟头一明一灭:“如今您也见到我了,有话不妨直说。”

    阿坤懒洋洋地摆手,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大名鼎鼎的清水湾,兄弟们也想见识见识。”

    “自家兄弟,哪有不招待的道理。”刘波跟严仔示意,“只是不知道坤哥走旱路还是走水路?”

    ……

    清水湾养着的鸡鸭各个见多识广,对包间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毫不在意,一男一女一左一右地在阿坤脚边跪下,阿坤抬起男孩的下巴,视线在眼罩和口塞上打了个转,扯一扯绳缚,在男孩毫不造作的呻吟声里,又用鞋尖踢了踢他后庭里塞着的东西:“不愧是波哥,会玩。”

    刘波不抱期待地:“楼上给坤哥开个房间?”

    阿坤充耳不闻地又扯着女孩项圈上的链子把人拉近:“还是公调更有意思。”

    刘波拱拱手:“原来坤哥是行家。”

    阿坤背后那些血气方刚又没什么道德水准的年轻人显然就有些禁不住事儿,其中一个怀里的炸药包一歪,又手忙脚乱地端好。

    刘波夹着烟轻笑:“哥几个也别客气,门口去挑。”

    没人动弹。

    刘波竖起大拇指:“坤哥好严的家教。”

    阿坤松开女孩,抹一把男孩挂着亮晶晶口水的嘴角:“小孩子们没见过世面,叫波哥笑话了。”

    龙傲天进门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颇具震撼性。

    刘波挪了挪身子,给他让出来一个位置:“愣着干嘛?进来坐。”

    龙傲天坐下的动作有几分局促,说不好是哪方面原因。

    客气地点点头:“坤叔。”

    阿坤在他身上扫一圈:“听说军方要趁机往吉普岛伸手?”

    龙傲天顿了顿,倒是对这种情境下的友好交谈接受度良好:“乱了的米缸,可不是谁都能伸手进来搅一搅抓一把吗。”

    “瘦了。”阿坤手还停在男孩消瘦的肩膀上,开口却像个慈爱的长辈,“可见是遭了不少罪。”

    “被自家人来回背刺,跟个刺猬似的了能不遭罪吗。”

    阿坤就像没听出来这话里的讽刺,“夹缝里不好住啊,怎么就不肯回家呢?”

    龙傲天哪里耐烦跟他打这些口舌官司?轻哼一声:“家门不幸,老奴背主……”玩味地一笑,“无家可归。”

    阿坤也不生气:“眼睁睁看着大好的家业糟蹋在少爷手里,我看得下去,这么多兄弟也看不下去啊。”

    “所以你就被迫黄袍加身了?”龙傲天从刘波的烟盒里摸出一根烟,又用茶几上他的打火机点燃,夹在手指里却不吸,“家业怎么糟蹋是我的事,你看看几个当家的多懂事?”

    阿坤有些沉默,手下动作明显重了几分,他脚边的男孩适时呻吟了一声。

    龙傲天不自在地又换了个坐姿。

    顿了片刻,他转向刘波:“我都不知道师哥这里还养着人呢。”

    刘波没想到龙傲天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分神管这个,一时间竟有几分狼狈:“……我可以解释。”

    龙傲天好说话地又转回去:“我等着师哥解释。”

    阿坤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看来少爷是真没把毒蛇帮放在心上。”

    “放心了?放心了就滚。”

    阿坤终于露出几分狼狈,大义和忠心的帽子戴不住,却仍想扒拉几分颜面:“……我们会撤出吉普岛分舵。”开口的气势依旧无端端矮了几分,“也算是还龙sir一片乾坤朗朗。”

    龙傲天不给他留一点颜面地冷笑:“这么说我还要谢谢坤叔?”

    阿坤沉默地看他,用内里老毒蛇的真容看他:“……少爷大了。”

    龙傲天不耐烦地摆手:“要走就走,明知道我不可能陪你演。”

    阿坤一言不发地退向门口,被身边人簇拥着,最后深深地看了龙傲天一眼。

    龙傲天按熄手里的烟,语声如常:“当婊子还要立牌坊,惯的。”

    ……

    严仔带着人也退了出去,走到门口却被龙傲天叫住。

    年轻的署长坐在卡座上,指着刚刚从地上踉跄着爬起来的男孩,云淡风轻:“他身上的东西,拿一套干净的过来。”

    严仔犹豫地看向刘波,后者正用手把脑袋撑在膝盖上,顿了片刻,摆摆手。

    倒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推给龙傲天,刘波还试图挣扎:“真放他走?”

    龙傲天面无表情地接过酒杯:“有些更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刘波投降般举手:“你对更重要的定义是真的乖僻。”

    龙傲天冲他呲了呲牙:“所以师哥解释得快一点,不然人就跑了。”

    刘波闷下半杯酒:“你不是知道清水湾是什么地方吗?”

    龙傲天沉默地看他。

    敲门声响起,方才的男孩端着托盘走进来,已经摘掉了眼罩和口塞,但显然仍被后庭里的东西折磨得不轻,弯腰的时候明显地闷哼了半声:“客人请慢用。”

    刘波看向他:“跟严仔说他下半个月的鸡腿加餐没了。”

    男孩捂着嘴笑:“主人需要我留下来伺候吗?”

    刘波下意识地朝远离冰山源的方向歪了歪身子:“出去的时候把门锁好,监控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