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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身边的岁月。他至死也想不到,卑微的祈愿竟然成真了。——师兄转世了,还记得自己。——他又能跟在师兄身边,做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幸福的谢回音。谢回音一拜到底,张了张口,嘶哑声音中满是入骨的欢欣:“是,师兄。”四周的或站或蹲的难民纷纷纳罕,他们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人,也从没人见过谢公子这副喜悦的模样。而茫茫人群中,江循压下斗笠,快步走开。他的耳边,回响起应宜声的心愿。“给我一个很小的空间,让我的幻象活在那里。”“不用很大,从烂柯山到烂柯镇,方圆几十里,足矣。”“给他一个实实在在的幻象陪在身侧,他就能快活一生。”“……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这件事了。”听过他的心愿后,江循沉默很久,才沉声道:“只要我不死,他一辈子都会在那个幻境中。他会很幸福。那个幻象……那个虚假的你,对他,会比你对他好很多。”应宜声闻言,笑得呛咳起来:“他分不清楚的。他那么迷糊。”江循对应宜声这个敌手还是有尊敬在的,因而他特意拜托了乐仁,让他瞒着渔阳山众人,把整个废弃的道观从内至外洒扫干净,好让应宜声体体面面地上路。江循办完事自烂柯山回来后,应宜声便依照承诺,在道观的卧榻之上挣扎起半副身子来,强撑着满身苦楚,动用灵力,于虚空中撕出了一个口子。……那碎片,实际上一直在他身边。他开辟了一个小小的空间,必要时只要打开它即可,就像打开一个随身的口袋。然而空间处在另一个未知位面之中,能够隔离一切的探查,就算江循与它咫尺之遥,也不会与它产生任何的感应。一只上下浮动的光球,缓缓从那片小小空间内漂了出来。这也是江循第一次看清神魂碎片的全貌。由于太过关注神魂的所在,就连江循都没有注意到,外面的松树上,正悄无声息地坐着一个姿容放旷、濯濯如月的美人,赫然就是让应宜声苦惨至此的罪魁祸首。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观内,感受着那股精纯蓬勃的灵力流动,口角噙上了一丝既喜且媚的轻笑。只稍稍看过一眼那片神魂,江循就起了反应。野火似的熟悉烧灼感遍布了他的全身,而此次发作来势汹汹,他一跤跌倒,抱紧了自己的胳膊,哆嗦不休。一直陪在他身侧的乐仁见势不妙想去搀扶他,却被挣扎痛苦的江循一把抓住了手腕。甫一被抓紧,乐仁的袖子就发出了嘶嘶的燃烧声。江循已经周身赤热,眉心发红,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乐仁道:“转告玉九……跟他说,说……唔!我好好的。我一定会好好的!让他在外面,在……外面,好好等我出来。”说罢,他挣尽全身的力气,在虚空中辟出一个空间,踉跄着翻了进去。……他现如今的灵力已经卓尔超群,而神魂入体,又是件痛苦已极的事情,如果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灵力,说不定会让整个世界崩塌殆尽。他必须要另外找一个地方消化这片神魂,一个不会影响到任何人的地方。乐仁只能眼睁睁地目送着江循消失在一片气旋涡流中,再眼睁睁地看着应宜声无力地软倒下去。他扶住了应宜声的背,对已经流干了眼泪、双目呆滞的太女唤道:“云开!云开!照顾好你的主上,我……我去一趟东山,找一趟观清!”说罢,乐仁不敢耽搁,挣扎着奔向观外,却丝毫不觉那枝头隐没了身形的风流青年,以及他把观内的一切对话收入耳中后、一分分难看起来的脸色。……玉九……是谁?……为什么阿奴会这样亲昵地唤另一个人的名字?第133章幸福(五)江循这一去就是七日七夜。除了他本人,谁都不知道他身在何处。这种被凭空制造而出的平行空间,居无定所,四处游荡,只有空间的主人能够加以cao控。若是江循与神魂融合成功,他会再度从空间内部开辟出一条道路来,去到他想去的地方。至于回到哪里去,会不会回到他当初离开时所在的道观,就很难说清了。江循一走,应宜声就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他越来越久地陷入昏睡,就这样一日日衰弱、瘦削了下去。在他体内仍有神魂之力残留,但这种力量,随着神魂和江循的融合逐步加深,正在一点一滴地流逝而去,正如涓涓流水,再不回头。他只能苦熬着,等待体内神魂之力竭尽,等待身体内的平衡渐渐被打破,等待凝成铁钎的血管一点点钻破他的血rou。……等待着死亡来临的那日。乐仁看着不忍,几度想要给应宜声一个痛快,好教他少受些无谓的折磨。……然而应宜声本人却不肯答应。他似乎很迷恋这种来自身体内部的痛苦,这种生命一点点剥离身体的感觉。……这种自我厌弃,自我折磨,自我毁灭。自从应宜歌死去的那一天,应宜声就无时无刻不想着死,想着死的轻松,以及活的困苦。最终,为了比死更痛苦的活着,他选择活下去。只有这样他才能偿罪。是他识人不明,害死宜歌,这份罪孽他必须活着承受。在接下来的数日间,应宜声完美得如同天赐的身体,从内部开始崩盘,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腐败溃烂下去。道观里一日三换的香烛也逐渐盖不住日益加剧的脓血气息,浓烈的恶臭从应宜声的体内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浮肿是从他的双腿开始的,渐渐蔓延到躯体,面部。渐渐地,应宜声整个人肿得像是一只油光发亮的葫芦。他时时昏睡,又因为呕吐而苏醒,吐出黄色和红色的水,再躺回床上,睁着一双搀满血丝的眼睛,对着道观的顶部微笑。他能看到宜歌坐在上面,冲自己招手。……又是幻觉。五日过去后,应宜声早就不成人形了,那样惊心动魄的美已经被死亡剥蚀殆尽,即使是锦被华裘,也掩盖不住那顺着床单一滴滴往下落的脓水。在托弟弟乐礼告知玉邈江循去向后,乐仁便全权负责照料应宜声。瞧着应宜声这般凄惨,他也是心惊胆颤得不行。他素来心善,眼看着人要不行了,只好尽量想办法忘记他过往的种种行径,想尽办法,好让他死得不那么痛苦。镇痛的汤药是无用的,哪怕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灵芝仙草,应宜声也根本咽不下去。乐仁实在不忍心见他如此受折磨,便冒着危险,以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