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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的安置,还有朝廷封赏,一样样都要仔细吩咐,容不得半分疏忽。可是公务说尽,又要说些什么呢?梁峰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晋阳已经开始屯田。此次军屯,将由李骏主持。”用这个做开场白,并不十分妥当。奕延毕竟是保全了上党的功臣,哪有上来就告知分权之事的?奕延显然也没料到梁峰会说这个,但是他面上并无任何沮丧愤怒,只是点了点头:“李骏有几分傲骨,手下也有堪用之人,可以一试。”他竟然半点不在乎分权?梁峰稍一迟疑,又道:“屯兵毕竟只是预备役,这些日来,不少匈奴别部陆续投效,我与他们约定了征兵之事。这些人马,还得由你cao练起来。雁门、上党两战,虏获的马匹不少,加之与拓跋部的马市交易,可以扩大虎狼营规模了……”这是要把并州骑兵尽数交给自己。是重任不错,奕延面上仍旧没有太多表情:“末将自当练好这批新兵。”见对方不动声色,梁峰眉头微微一皱:“府里可有变化?”“陈营正用兵稳健,此次也率部曲击溃了高都围城之敌。正兵仍是三月一批,练的妥当。”奕延知道梁峰想问的是什么,答得干脆。自从张和出任上党都尉后,他的副手陈顺便接任了梁府营正一职。继续为上党,乃至整个并州提供可靠的,经由梁府一手培训的基层军官。这才是保证屯兵掌控在梁峰手中的关键。就算李骏成了晋阳屯兵的实际领导者,这支兵马最终听从的,仍旧是梁峰的命令。见他如此说,梁峰点了点头:“听闻张和最近准备婚娶了?”这个问题来的突兀,奕延顿了顿,才道:“是薛家的女郎。张营正曾跟我说过,他想娶世家女。主公若是觉得不妥,我这就让他推了婚事。”这个薛家,指的自然是薛仁。在接掌梁府的对外贸易之后,他也渐渐成为了贴近核心的一员。不过只是“贴近”,显然不足以让薛仁安心。嫁女给张和,实在是出人意料的神来一笔。张和虽然执掌勇锐营,但是他终究是邑户出身,论起来算是梁峰的奴仆。而薛家再怎么小,也是士族。这样跨越阶级的婚配,足以让薛家沦为他人笑柄。可是即便如此,薛仁仍旧同意了婚事。只是这点,便足以证明他融入这个小集体的决心。梁峰摆了摆手:“娶薛家女无妨。只要张和拿准了立场,切莫因婚事给薛家开方便之门。”薛仁是个聪明人,恐怕不会把那个浑身套路的五娘推给张和。而这示好,显然也是给自己看的,没必要搅黄。同样,张和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能娶世家女,不是因为他的官职,而是因为他出身梁府部曲。若是换旁人,说不定梁峰还要担几分心。但是对这两人,他真没什么可cao心的。只连张和这样的心气儿高的离谱的,都娶妻了。奕延呢?梁峰张了张嘴,却没把话说出口。那日之后,他们其实没怎么待在一起,近几个月更是连面都难见。然而不知何为,奕延在他面前更加沉默了,连那些担忧和按捺不住的关切,都收敛了起来。像一个标准的下属一样,不越雷池半步。这样的克制,反而让梁峰生出几分焦躁。欲擒故纵是经典套路,但是他不觉的奕延是刻意为之。因为那深情,仍旧存在,只是对方不再把它表露在明面上,不再步步紧逼。就像是被雪水覆盖的火山口,只剩下波光粼粼的平静湖面。梁峰遇到过痴缠不休的女伴。一旦对方开始索取“真爱”,而非rou体欲望,他就会干脆利落的放手。任那些过于激烈的东西空掷,变得狰狞丑陋,随后被时间吞噬。这上面,他从未有过半分投入,也无丝毫动容。男女之情对他,不过是放松心情的调剂,是一种无害的征服欲与控制欲交融的载体。然而现在,他的征服欲和控制欲,有了新的、不容拒绝的目标。女人则变成了唾手可得的附庸。一切天翻地覆,不再是往日模样,也搅得他心烦意乱。若是奕延如当日那样疯狂,说不好梁峰已经斩断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偏偏,这人是执拗的,执拗的近乎自虐。又是一阵微妙的沉默,梁峰最终轻叹一声:“晋阳官邸破落,住不得人。你就在刺史府住下吧,我让人安排院子。”之前梁峰并未彻底晋阳掌握局面,奕延大多住在军营。而现在,局面是安定下来了,晋阳财政却捉襟见肘,哪能花在修缮官邸上?因此他手下诸多幕僚,都暂居在刺史府中。反正这地方大得很,他又没什么需要安置的家眷。院子空着也是空着。人人都是如此安排,可是对着奕延说这话,梁峰总觉得有些别扭。奕延的眸光微亮,言词却依旧规矩守礼:“多谢主公安排。”扫过那人面上浅淡的,几乎看不清楚的伤痕。梁峰挪开了视线:“你把荣儿护的很好。”他没再说上党之役,只是轻轻提了句梁荣。奕延胸口猛地一揪,低声道:“主公安心便好。”而这次,梁峰没有答他。奕延再次叩首,缓缓退了出去。第238章角力一眼望不到边的营帐,驻扎在汉水河畔。这是司马越设在荆州的大营,挖空了朝廷六军得来的十万精兵,也是他剿灭伪帝乱军的最大依仗。自从发兵以来,伪帝司马颖的残部屡战屡败,已经从江夏退到了自己的封国之中。若是依照循例,只要争权的郡王回到自己的封国,就意味着投降,没人会再动干戈。可是现在司马颖都称帝了,哪还有避难之说?司马越非但没有停兵,反而逼得更紧,势要把这伙乱党剿灭一空。可惜成都国是司马颖经营十数年的大本营,固若金汤。战事一时凝滞,成了对持局面。天气越发寒冷,只是这十万大军的军需,就是个不小的担子。还要担心粮道会不会被乱兵劫了,洛阳会不会陷于匈奴之手。林林总总的事情堆在案上,足以让司马越头痛不已。然而情势如此危急,听到洛阳解围的消息,司马越脸上也未露出一丝笑容。梁子熙借兵拓跋部,击溃了进攻上党的三万兵马,还杀了主帅刘聪。连带围攻河内的匈奴兵也退回了老巢。这是好事不假,但是不该由小皇帝坐镇主持。因为天子给上党拨粮,才使梁子熙大胜?听到这传言,司马越只觉脊背生寒。他一直知道司马覃聪明机警,甚至宫人不乏称颂,说他颇类武帝。为了提防小皇帝掌权,他在宫中布满了眼线心腹,谁料一离开洛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