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渡十九尝尝我有几分真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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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瑶回了房间。 张景潇等她关门时才抬了一下头,看见她回的是她自己的房间,没说什么,顺手把账本合上了。 花渔看他起身,唏嘘道:“师父想交配了。” 张景潇忍了一忍,出门一趟,带回来两个药包,转身进了灶房。 花渔好奇地跟上去,伸手想去捏药粉,被张景潇一巴掌拍开。 他安分了,揣着手,没一会儿,又忍不住凑近观察起来:“八角棱花、妇和草……好多不认识的啊。师父在煎什么药?” 张景潇:“不认识?不认识就多学——后天抽背。” 花渔大惊失色,瞳孔地震间想要多说点什么挽回一下,可惜他贱则贱,对于背书一事还是相当畏惧,生怕开口反驳就从“后天”变“明天”。 煎药的咕噜噜声响起,花渔一脸悻悻然地认命,但仍然管不住嘴:“这个是醒酒的,那这个呢?” 是男子用的避子汤。 张景潇在心里回答,但不想节外生枝,于是作势调整火焰大小,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等会把醒酒汤端给你江师叔。” 话音一落,张景潇便改了口,道:“算了,你还是背书吧,我去送。”他对上花渔垮掉的脸色,“你知道江今铭……厌恶日月神教的吧。” 花渔的眼睫动了动。 张景潇淡淡道:“你和赵田田什么关系?” 花渔撇了下嘴:“暧昧过?” 张景潇顿住了,眉心微不可查地蹙起。 他不喜欢这种模棱两可又不负责任的态度,但也不喜欢多管花渔的私事。 只是这次毕竟涉及了江今铭,张景潇更希望花渔能搞清楚状况:如果只是一点男女之间的冲动,没必要为此去伤真心待他的长辈。 ——对于江今铭来说,和日月神教牵扯太深,就是一种背叛。 花渔看出了张景潇的不认同,眯眯的笑眼弯出了几分夸张的弧度:“师父!你要不要这么纯情?我六岁就谈恋爱了!” 张景潇:“……” 他眉心直跳,视线干脆利落地定回另一锅药上:“这个是男子用的避子汤……” 花渔啧的一声打断了他。 张景潇没有理会,语气沉沉,语速甚至微微加快:“女子孕育艰辛,你如果搞出人命,我逼也会逼着你负责……” 花渔大声地:“啧!啧!啧!” 他两只手捂住了耳朵,蹲在灶台旁,扬着嗓子强行中断了张景潇的警告:“污言秽语!yin词浪句!” 张景潇差点给他气笑了,上前一步就想踹他。 结果这家伙很自觉地抱住了脑袋,抬眼凝望着张景潇。 他的眼瞳澄澈却发黑,像接受了被活着拆分撕咬的命运的羊,固执冷漠,又无害安静。 张景潇咬肌紧了紧,他深吸了口气:“你发什么癫?” 花渔又把头低下了,不吭声。 张景潇:“……不想说就不说。” 沉默降临,花渔应激一般的动作缓缓放松。 花渔重新露出笑脸:“我没交配过。没人爱我啦哈哈哈。” “……”张景潇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欲言又止:“你……算了。” 他带了点安抚意味地继续说:“我和江师叔都很关心你——你这是……年纪到了?” 就……虞漱玉说的青春期? 小公主也这样。 小孩子,奇奇怪怪的。 花渔用手指扯着唇角,咧出个笑容:“就是很讨厌他们很认真啊。” “认真的喜欢我,或者认真的想玩我,感觉都很奇怪吧!” 张景潇难以理解。 认真的喜欢他都不行? 他只能再次重复:“那就洁身自好,再离日月神教远一点。” 花渔哦了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张景潇把醒酒汤倒进碗里,一手捧着碗,一手拍了一下花渔的脑袋:“过两天给你带几本千日红的话本子。” 挑几本三观正的。 “那能不背草药了吗?咱又不是妙春堂的。” “你这辈子不生病就行。” “我努力!” 张景潇一笑:“努力就好。明天choucha你。” “……啊啊!” 张景潇远离了花渔,打开江今铭的房门,把醒酒汤放在了桌面上。 他扫了床铺一眼。 然而,只扫那一眼,不是很能搞清楚情况。 昊朝江湖与世家共治天下,衣装受到武林风格的影响巨大,很多延续下来的衣服形制也没有很明确的性别之分,只是因为社会风气开放加气候温暖,女子的一些特定衣着也比较清亮。 江今铭现在身上那套就属于轻飘鲜亮的中性风格,不暴露。 不然就算灌醉了说好话他也不会穿,而且也不符合落难大小姐的人设。 ——但是,江今铭自己把衣服扯开了。 衣衫被乱糟糟地堆在一旁,江今铭姿态堪称安详地正仰着躺在被窝下面,脸上还用枕头盖着。 完全就是一个看不清形体的凸起! 张景潇简单评估了一阵,看出这家伙酒醒了:“我把醒酒汤放这里了,你最好趁热喝。” 江今铭用两只手压住枕头,把自己的脸盖得严严实实,声音从枕头下面穿出来,瓮声瓮气:“知道了。” “……小公主说你生气了。” 江今铭听见“小公主”三个字,抓着枕头的手紧了紧。 他赶紧用一个大动作掩盖小动作,整个人又往被窝里拱,发丝从枕头和被子间的缝隙里漏出来。 “没有没有没有不生气没有没有!” 他迅速伸手把滑开的枕头捞回来,严严实实地盖住自己,从头到尾不让张景潇看到自己一丝一毫。 “你走吧你走吧,我累了!” “……”张景潇轻轻嗯了一声,“好好休息。” 他转身离开,醒酒汤里的汤水甚至都没来得及平静下来,还在轻微地晃动着。 房门重新合上,院内没有点火烧等,一轮残月挂在墙头,光线昏暗。 ——他那双能隔物而视的眼,自然也能看见,江今铭那张被掩盖的脸上,残留着细小的牙印。 张景潇没有告诉江今铭。 他只是以为自己会平静地问“你的脸怎么了”,但没想到他根本问不出口。 醒酒汤放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想要远离。 张景潇感受到了轻微的窒息,却没有产生什么太多的酸涩、痛苦,只是隐约地觉得心口发闷,让他觉得周遭狭窄。 是因为什么? 被谁咬的,她么? 看江今铭的小动作,似乎是的。 她为什么咬他?太亲昵了。 ……是喜欢?什么程度的喜欢,表达什么程度的?或者只是觉得江今铭很好看…… 也可能是发生了一点他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江今铭看起来是被小公主送到房间里的,江今铭又比较凶,可能醉得不清楚了,所以两人打起来了,小公主肯定打不过他,就上嘴咬人…… 其实不应该乱猜的。 应该问清楚的。 但张景潇滞留在江今铭的门口,又清楚地知道,他根本不会去深究这件事。 因为这不是一件大事……或许不是吧。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情,他应该忍不住就去问了。 他只是意识到,自己有些患得患失。 没有足够的安全感去信任,也没有足够的安全感去质问。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比她年长许多。 …… 顾瑶在桌子旁边练字。 她的圆圆体需要时刻练习才能保持,都说字如其人嘛,顾瑶非常希望别人都能从她的字里看出她是一个毫无棱角的天真圆润的小女孩! 绝对不是那种把亲生兄长酱酱酿酿之后还搞放置把人弄晕了拍拍屁股走人的! 天行啊天行,千万不要来查我,我经不起查啊! 突然,有人敲了门。 顾瑶搁了笔,哒哒跑过去开门。 她定睛一看,乐了,清了清嗓子,嗲嗲地说:“这不是张叔叔嘛?怎么大晚上的独自来一个小姑娘房间里啦?是不是发sao想……唔!” 顾瑶被张景潇用手捂住了嘴,真正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就这样被强行咽下去了。 视线里的男子神情莫测,顾瑶直觉不对:难道是他看见宋时清了?还是江今铭的事情? 顾瑶眨眨眼。 张景潇松开手,拇指轻轻擦过她的唇瓣,半敛的眼帘透出几分冷淡,指尖在她的唇角一停,又抬眼,对她笑了笑。 他开口,嗓音放得温缓,笑意倒是有几分刻意:“小姑娘说这些话都没有负担的吗?” 又摸我的嘴!顾瑶努了努嘴巴,把张景潇的手指怼开:“小姑娘情难自已嘛——张叔叔你本音真好听,性感磁性!” 张景潇轻轻捧着她半边脸:“……收收劲儿。” 顾瑶诶呀道:“我生命里一直缺失一种成熟男人,就感觉你特别好。” 张景潇短促地笑了一声,手指轻掐她的耳垂:“别贫嘴。我……”他的手下意识地摩挲,“我问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可恶。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瑶:“呃……不知道诶,等皇兄想起要收拾我了再说?” 张景潇:“你和太子丹,关系如何?” 顾瑶的目光开始飘移:“这个嘛,诶呀,这个不好说,反正我是他嫡亲的meimei嘛……” “一看就是惹麻烦了。”张景潇直白地戳穿,“不敢回天都?你皇兄猜疑你?” 顾瑶有点惊讶,随后笑道:“一半一半嘛……” “小狐狸。”张景潇轻嘲,“装疯卖傻漫不经心,甜言诡计层出不穷。” “等别人对你嘤嘤叫放松了警惕,你就会毫无负担地咬断他的喉咙。” 顾瑶飘虚的眼神顿住了,半眯着盯向了他。 这些话太有指示性,顾瑶在心底已经猜出:张景潇看见了自己在江今铭脸颊上留的牙痕。 她说:“原来,张叔叔吃醋了呀。” 张景潇:“……” “你咬死了你的父亲。”桌上的灯火勾勒着骨重神寒的轮廓,无机质的金眸光芒明灭。 张景潇的神情难以捉摸,声音传来。 “所以,也迟早会再咬我一口。” 顾瑶笑了。 她的笑音清脆,掐了露珠般的甜意,一边笑,一边将脸埋在了张景潇的脖颈间。 她张开了嘴,牙齿抵着他的肌肤,牙关慢慢收紧。 张景潇的手落在了她的后颈处,指尖描摹着什么图案,却依然顺从她的举动,让她有些发痒。 那种可以为所欲为地痒。 顾瑶的齿尖终于穿破了那层肌肤,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在口腔里,她听见了张景潇加快的心跳,感受到了他无声的纵容。 影月城的毒掺杂在这位首席的血液之中,衔尾蛇的标记通过血的传递进入了顾瑶的身躯。 他看出了她的狠毒,看出了她的狡诈,无数次与她的毒牙擦过,却在最后自投罗网。 献祭血rou,为了在兽的身上打下标记,得到虚无缥缈的确认。 顾瑶咽下了充斥着腥味的血液,笑吟吟地说:“吻我呀,确认我呀。来尝尝,我的甜言蜜语里,几分真心呀。” 张景潇以吻封缄。 唇齿间的撕咬与博弈,带来情动与欲望。 她在狩猎—— 他们却称之为爱。